甦彬只覺得後腦猛地一震，隨之而來的是席卷而來的窒息感。
他沒料到，以張頌紋的年紀和身形，居然還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手掌如鐵鉗般卡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死死釘在防盜窗上。
“誰讓你殺的！”
張頌紋怒吼著，聲嘶力竭。
甦彬下意識想要抬手去掰開他的手指，可對方的力量反而又加重了幾分，指節發白，青筋暴起。
“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禍嗎？！”
他掙扎著點頭，脖子上的壓力卻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然而哪怕如此，他仍沒有忘記自己的角色。
哪怕正被怒火包圍，哪怕瀕臨窒息，他臉上依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那種仿佛不以為意、甚至有些享受的輕蔑神情，像極了一個將殺人視作日常的癮君子。
張頌紋眼中怒火更甚，嘴角微微抽搐，猛地收緊了手指，隨即又將他腦袋向後按去，砸在冰冷粗糙的防盜窗鐵欄上。
“砰！”
金屬顫音夾雜著悶響。
“我...”
甦彬艱難的吐出聲音，喉嚨沙啞。
“我知道，我不成器。”
他睜著泛紅的眼楮，看著眼前這張暴怒的臉，嘴角卻浮現出一絲似有若無的譏諷︰“所以我就該干髒活累活，背髒鍋，扛爛攤子...而你，是所有人眼中的好縣長。”
一句話落，氣氛再度炸裂。
張頌紋臉色瞬間扭曲，眼底翻滾著怒意，指骨緊繃，那一瞬間恨不得將他活活掐死。
可就在這時，甦彬卻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按住他手腕的雙手忽然松了，兩臂耷拉著垂在身體兩側，整個人像是脫力了一般。
張頌紋愣了下，也跟著松開了手。
“但你...也是我哥。”
甦彬低聲呢喃著，嘴角掛著一絲苦笑，然後緩緩抬起雙手，輕輕搭上了張頌紋的肩膀，一頭撲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背。
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張頌紋猛地皺起眉，心中五味雜陳。
憤怒、厭惡、悲哀一股腦的涌上來，他用力將甦彬推開。
“啪！”
耳光驟然響起，清脆利落，甦彬的臉被打得一歪，可眼神卻空洞依舊。
張頌紋一驚。
這一刻的無神與麻木，簡直像極了真正磕大的人。
“醒醒！”
他低吼一聲，又一記耳光甩了過去。
這下，甦彬眼中的渙散終于慢慢褪去，焦點一點點聚攏，像是掙扎回神。
監視器後的康向文嘴巴微張，久久無法合攏。
眼前這場戲，無論是台詞的節奏、動作的反應，還是那如同真實吸嗨之後的神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對表演的認知。
如果不是現場親眼所見，他幾乎要懷疑甦彬在現實中接觸過這些東西。
“听我一句勸！”
張頌紋紅著眼眶，左手還搭在甦彬的脖子上，右手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指向他鼻尖。
“別再吸了！你會死的，真的會死！”
甦彬睜著略顯空洞的雙眼，慢慢抬起眼皮，與他對視。
片刻後，他點了點頭。
“哥說的話，我都听。”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被風一吹就會散開。
他抬手揉了揉眼楮，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剛想再次搭上張頌紋的肩膀，卻被對方一把推開。
張頌紋抬手，右手食指重重的戳在甦彬胸口︰“孫志彪，咱倆調換一個位置試試？你才知道我有多難。”
話音剛落，他扭頭就要離開。
可身後，甦彬仰起頭閉上雙眼，靠著冰冷的防盜窗，嘴角慢慢揚起︰“拔出蘿卜帶出泥，先打老虎再滅蠅。”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故意挑釁的意味。
張頌紋腳步一頓，怒火再次從胸腔里竄了上來。
他突然轉身沖回去，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你廢話這麼多，是不是想一起死？！”
他咬著牙低吼，眼神像刀子一樣盯著甦彬。
可甦彬卻抬起眼，居高臨下的望著他，那張臉上依舊掛著嘲諷的笑容。
“那個劉立軍，你務必盡快給我處理掉，听見沒有？”
張頌紋再次開口，目光從甦彬的面部移到他的胸口，顯然已經對他失去了耐心。
“yes，sir。”
甦彬突然抬手，朝他敬了個禮，臉上的笑意越發囂張，笑得眼楮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像是毒品帶來的錯亂快感在逐漸佔據上風。
張頌紋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欲走。
可才走出兩步，他忽然咬牙低咒了一聲︰“草！”
話音未落，一巴掌狠狠拍在一旁吊著的花籃上，花籃劇烈晃動著，發出“嘩啦嘩啦”的輕響。
而此時的甦彬，臉上的笑意忽然崩塌，緊接著又迅速變回來，笑中帶淚，淚中帶笑，像一張撕裂的面具，看得人頭皮發麻。
下一秒，他做了個讓所有人心頭一緊的舉動。
“咚——咚——咚——”
他抬起頭，猛地將後腦勺一次次撞在防盜窗的鐵欄上，力道之大讓整個窗架都微微震動。
他像是在拼命掙脫身體里的躁動，逼自己清醒。
整條巷子，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監視器後，所有人都愣住了。
哪怕之前還有人對甦彬的演技心存質疑，此刻也徹底閉了嘴。
“這是...演的？”
“太瘋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瘋的演法！”
“瘋到讓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磕過...”
有人喃喃自語，語氣里透著顫意。
“以後誰再質疑甦彬的演技，我第一個不答應！”
“唉...這演技，怪不得獎拿到手軟。”
監視器旁的康向文嘴唇發干，喉結滾了幾下，才艱難的喊出一句︰“卡...卡！”
拍攝結束的提示一響，甦彬立刻垂下眼瞼，緩緩從情緒中抽離。
他揉了揉自己被打得微微火辣的臉，低聲喘了口氣︰“呼...”
另一邊，巷子口的張頌紋也火急火燎的折了回來，一邊快步跑著，一邊連連道歉。
“小甦，對不起啊，我下手有點重...”
他伸出手，想查看甦彬脖子上的紅痕，神情里滿是懊悔，“剛才太入戲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甦彬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聲音低沉︰“沒事，頌紋老師，戲就是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