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彬故意側身，用下巴點了點身旁的張強。
“張老師，是真的嗎？眾星真有意向簽我？”
鐘莉莉的眼楮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
張強無奈的瞥了甦彬一眼，顯然對他這臨時甩鍋的行為頗為不滿。
明明之前在來的路上說好了，這事他負責開口，現在倒好，話題直接拋給了自己。
但他終究沒說什麼，只輕咳了一聲，轉向鐘莉莉道︰“公司的確有這個想法。”
“最近听到不少人夸你，演技靈動，上鏡也自然。”
他說著頓了頓，神情認真了幾分︰“不過主要還是看你自己的意願，我知道現在很多年輕演員其實並不願意簽公司。”
他的語氣不重，但話里卻將這個行業的亂象暗示的明明白白。
眼下不少經紀公司喜歡一口氣簽幾十甚至上百個新人，只要其中有人火了，就能迅速回本，哪怕其他人始終沒有起色也無所謂。
更惡心的是，這些公司往往會趁新人涉世未深，在合同里埋下不少霸王條款，一紙簽下去，幾年甚至十幾年的人生就都交了出去。
鐘莉莉語氣堅定，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和眾星簽約。”
甦彬微微皺了下眉，語氣放緩︰“別急著答應，還是得仔細想清楚，你可以先和家里商量商量。”
鐘莉莉收起剛才的興奮，神色認真了不少︰“甦老師，您對我有知遇之恩。”
“如果不是您，我現在很可能還在等組，甚至去接那種流水線短劇了。”
“所以既然是您親口提出來的，我相信您是真心為了我好。”
甦彬看著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听你這語氣，好像短劇就真的一無是處似的？”
“現在短劇市場不挺火的嗎？流量大，片酬也高得離譜，很多人搶都搶不到。”
鐘莉莉輕輕搖頭，眼神卻帶著幾分冷靜與清醒︰“您說得沒錯，市場是火，但演員一旦開始拍短劇，很難再轉回頭去演長劇或者電影了。”
“觀眾的審美是會固化的。”
“他們看慣了你在短劇里一驚一乍的表演方式，再看到你演長劇或者電影，哪怕你演得再認真，也會覺得你像在演短劇。”
“這對想走長線的演員來說，是得不償失的。”
這一番話說得清晰有據，條理分明。
甦彬原本微彎著的唇角不自覺拉直了些，目光落在她臉上，像是要重新審視一番。
這姑娘果然聰明。
雖然年紀不大，但這份判斷力和清醒的自知，真不是所有年輕演員都能具備的。
她不是被一時的熱度沖昏頭腦，而是真的在思考自己的職業路徑。
張強听著，也不再有任何輕視，頓了頓說道︰“那你要是真想好了，就等劇組殺青以後，你和依桐一起回京城，我們正式談簽約的事。”
“好的，張老師。”
...
咖啡上來後，幾人閑聊著。
甦彬手指輕輕攪著杯中的咖啡，像是醞釀許久般，終于開口︰“你們在恆店拍戲，還順利嗎？”
話音剛落，鐘莉莉立刻會意，笑著答道︰“甦老師，您放心吧，桐姐她好得很！大家都說她是恆店勞模，一年十二個月，起碼有一半以上都待在那邊。”
甦彬輕咳了一聲，掩去唇邊一抹無奈的笑︰“那就好。”
“而且桐姐特別照顧我們節目來的幾個學員。”
鐘莉莉接著說，語氣里多了幾分感激，“只要一有空，她就來現場指導我們表演，大家都說她比導演還細心。”
“對了，這部戲的林場務，好像是甦老師您的朋友吧？”
甦彬聞言，嘴角泛起一絲溫和的笑意，點點頭︰“你說的是林文源？沒錯，是我和強哥以前在恆店打拼時的老朋友了。”
“果然！”
鐘莉莉笑嘻嘻的說，“在來之前，他還特意讓我帶句話，說他現在挺好的，家里的小孩都能叫爸爸媽媽啦。”
這句話一下子讓甦彬的心情微微一頓。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咖啡，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
回憶翻涌間，他才意識到，林文源和劉雅珊的孩子出生時，他也不過只是匆匆發了個信息問候，連紅包都被退了回來。
現在這孩子竟然已經開始咿牙學語了，他卻連面都沒見上一面。
而且剛剛才在鐘莉莉面前說人家是自己的老朋友，想想都覺得慚愧。
他沉默片刻，隨即偏過頭看向張強。
“強哥，等這段時間忙完，我們去趟恆店吧。”
張強抬眼看他，幾乎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緩緩的點了點頭。
臨近傍晚，甦彬將鐘莉莉介紹給康導後，便獨自回到了房間。
一進門，他把外套搭在沙發邊，坐下靠著沙發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從口袋里取出那封信，打開後，熟悉的筆跡躍然紙上，紙張略顯柔軟，帶著一點淡淡的香氣。
“親愛的甦大影帝，收到我這封信是不是很意外？有沒有瞪大眼楮？是不是還愣了一下？”
看到開頭的幾句話，甦彬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妮子太了解他了，連拿到信時的表情都猜得一清二楚。
他一邊在心里暗想，一邊繼續往下看。
“有些話不好當面說，只好給你寫信嘍，認真點看，不準跳句！”
“我帶進組的那幾個演員，各個都特別有靈氣，表演一點就通，眼神也特別干淨，看來你看人的眼光果然準。”
甦彬低頭一笑，眼角微微一動，李依桐說這話時的神情，他仿佛都能想象出來。
“林文源帶我去看了你們當年在恆店工作的地方...真的好小、好熱，天哪，我差點沒中暑。”
“說真的，看完之後，還真有點心疼你，不知道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甦彬笑著搖搖頭，想起那間舊工作間，空氣里總帶著一股潮濕和木屑味，夏天悶熱得像蒸籠，冬天冷得連手指都凍麻...
信的尾聲，筆跡忽然柔和了許多。
“雖然才分開沒幾天，但我已經開始思念某人了。”
“拍完戲早點把胡子刮干淨！”
“——希望你每天都刮胡子的李依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