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背景音，隱隱還有攝影棚里對講機的回響，顯然任輝仍在片場忙碌。
“可以，甦老師，不過您稍微等我一下，我這邊還有個采訪沒錄完。”
任輝沒有推脫，語氣雖疲憊，卻仍盡量顯得客氣有禮。
甦彬語氣平靜“那不然您忙完之後，來我房間細談吧。”
“好好，那就麻煩甦老師稍作等候。”
掛斷電話後，甦彬回到房間，望著落地窗外黑壓壓的夜色，心頭卻依舊浮動著白天片場發生的那些令人頭疼的事情。
他長嘆一口氣，眉頭緊蹙，滿臉都是無奈。
半個多小時後，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甦老師。”
他打開門，任輝站在門外，臉上勉強維持著笑容，眼底卻透出掩不住的倦色。
“請進任導。”
甦彬側身將他迎入，房門合上，兩人間隔著一張低矮的茶幾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甦彬雙手交叉放在膝上，眼神沉靜“任導，您應該能猜到，我今晚請您過來，是想說些什麼吧？”
任輝干笑了一聲，撓了撓後腦勺，掩飾不住的尷尬寫在臉上“甦老師，是因為那個丁針吧？”
甦彬點點頭，保持著沉默，似乎是在等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這樣，甦老師，這孩子在網上很紅，流量也不錯，所以”
任輝話未說完，剛一開口，就被打斷了。
“孩子？”
甦彬冷冷一笑，聲音不大，卻字字鋒利“任導，您沒搞錯吧，二十三歲了，還孩子呢？”
他當然有資格這麼說，甚至是全節目組最有資格說這話的人。
當年他第一次出演狂飆，正式走上演藝之路的時候，也就二十五歲。
這兩年橫掃各大獎項，似乎早就讓人遺忘了他的年紀也才剛剛二十七歲而已。
現在任輝把一個只比他小四歲的人稱為孩子，實在是讓甦彬有些不適。
任輝連連擺手，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是是，我說錯了，他就是個年輕人，算是網紅出身，自帶話題流量。”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現在節目也得考慮傳播度，他是我們這次跨界請來的選手之一。”
“嗯。”
甦彬下句話陡然加重了語調“就這些理由？”
任輝眉頭微挑，似乎意識到了這話里隱藏的意味，猶豫著道“確實，就是這些，甦老師您的意思是？”
甦彬眼神沉了幾分，語氣忽而冷冽“節目組在學員的選擇標準上到底還有沒有底線？”
“丁針那種連劇本上的字都認不全的人，他是怎麼進來的？”
“你確定他沒有什麼背景？不是哪個資方的少爺？不是哪個投資人硬塞進來的？”
任輝連連擺手“絕對不是！真的不是！甦老師，您別誤會，他就是我們看中了他的熱度、熱搜體質和粉絲基礎”
甦彬輕嗤一聲“那我明白了，原來現在想當演員，不需要演技，只需要熱搜。”
他的背倚在沙發靠背上，語氣忽然變得平靜，甚至有點冷靜得嚇人“但你們別忘了，這節目叫《演員請準備》，不是《誰才是流量之王》。”
空氣沉了下來，連酒店空調吹出的風都顯得有些冷。
甦彬低頭看了眼時間，緩緩起身，語氣回歸平穩“行了，任導，我說完了，我不會干涉你們節目組選人，但”
“他被分到我這一組，是不是，也是你們有意為之的？”
甦彬盯著任輝，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
任輝張了張嘴，喉結動了動，卻遲遲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明白了，明白了。”
甦彬輕輕點頭，語氣忽然變得諷刺起來，“你們就是想拿他來激我，然後制造點‘導師發火’的戲劇性沖突，好為節目制造話題和熱度，對吧？”
他一語道破，像是在打任輝的臉。
“行啊，任導，”甦彬輕嗤一聲，抬眸直視著他，“那我就按你們的劇本來，保準演出你們想要的結果。”
任輝連忙站起身，連聲勸解“別別別，甦老師，您息怒，這事確實處理得不夠妥當，是我們考慮欠缺。”
“要不這樣，我現在就幫您調整分組，換一組更合適的學員，讓您去帶。”
甦彬卻搖了搖頭，眼神里沒有一點動搖“沒必要，我既然已經拿了你們節目組的片酬，就不會臨陣換人，就這樣吧。”
說完，他伸出手臂，做了個送客的姿勢。
任輝識趣的不再多言，略帶歉意的點頭“那甦老師早點休息，有事隨時聯系我。”
房門關上。
甦彬靠在門上站了片刻，眼神微斂，隨即低笑了幾聲，自言自語的喃喃道“錢難掙，屎難吃啊……”
第二天下午。
剪輯室里，燈光打在甦彬和劉滔的臉上，兩人圍坐在一台顯示器前，反復觀看著昨日拍攝的素材。
甦彬活動了一下肩膀，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也就只能這樣了，其他六位，不對，八位反正除了丁針之外，整體表現都挺不錯。”
他目光落在屏幕上，語氣中帶著點遺憾“剪出來的效果，能打個九十分，但那小子我覺得他這段，撐死也就三十分。”
劉滔秀眉微挑，她清楚，此刻至少有不下三台攝像機對著二人，于是道“沒那麼夸張吧甦老師，我感覺他還是有個及格分。”
甦彬聞言，唇角露出一絲冷笑“滔姐您還是太仁慈了。”
他轉頭朝身後的助理招了招手“小孫，把昨天那張打分表拿來。”
助理飛快跑過來，把紙遞到甦彬手中。
甦彬接過筆，其他學員的名字旁邊，大多是八十五分以上，幾個出色的甚至逼近九十五。
他手指滑到丁針那一行，幾乎沒猶豫，筆尖一點——三十。
劉滔瞟了一眼，嘴角微微抽動，無奈笑了笑“甦老師這是不是有點狠了？”
甦彬雙手一攤“狠嗎？這還是我客氣的分數。”
“這小子現在連最基礎的生理反應都沒搞清楚，我今天得想個法子，讓他記一輩子。”
劉滔輕輕嘆氣，眼里閃過一絲擔憂“別太過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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