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祠堂內仿佛空氣都凝固了，香煙升騰，光影晃動。
甦彬略偏過頭，冷靜的看著他，眼神中沒有太多情緒起伏，但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剛才在開拍前，一個個都說讓自己不要演的太投入，給他們這些老家伙留點面子。
結果等到正式開拍的時候，宮磊這狀態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
稍微平定了一下心神，甦彬淡淡開口︰“我知道你最近情緒不穩，別想太多。”
他停頓一瞬，視線移向前方靈位，語氣低沉卻堅定，“我們林氏，我們塔寨...能有今天不容易。”
“別添亂。”
甦彬的語氣里既有提醒，又夾雜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宛如一記冷冽的巴掌，在警示著林宗輝。
全場寂靜，仿佛連時間都在那一刻被按下暫停鍵，只剩外頭幾聲斷續的蟬鳴，襯得這一幕更為肅殺。
林宗輝緩緩轉身，拖著沉重的膝蓋在甦彬面前再次跪下。
他那張滄桑的臉上，汗水與塵土交錯，眼神卻是一片堅定。
“塔寨的毒，得清了。”
甦彬的眼楮猛然一顫，眼底閃過一抹陰戾與不可置信。
他嘴唇輕輕抖動，像是忍著怒氣︰“你說什麼？”
林宗輝忽然抬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怒火。
他猛地將嗓音拉高，帶著吶喊的力道怒吼︰“你去看看那些人！他們習慣了賺這種快錢，還有誰願意去辛辛苦苦的勞動賺錢？！”
“你看到了嗎？！那些孩子...”
他的聲音哽住了一瞬，隨即帶著哭腔繼續︰“別人家的孩子還在念書，我們塔寨的孩子呢？要麼在制毒，要麼在販毒！”
這一刻，宮磊徹底成為了林宗輝，成為了那個看著族人墮落卻無力阻止的三房主事。
“林耀東！”他的手猛地抬起指著甦彬，仿佛要把千斤重的怒火砸在他身上，“你要把塔寨毀了！”
甦彬喉頭一震，眼神中一度浮現出復雜的波動。
他的聲音倏然拔高︰“你胡說八道！”
“你自己想想，我們塔寨以前是什麼樣？窮啊，人都快走光了！”
說著，他伸出左手，指向不遠處高懸的祖宗靈位，語氣愈發激動︰就說這個祠堂，以前是破破爛爛的，是我林耀東帶著大家募捐，重修的。”
“不然的話，早就塌了！”
他話剛要說完，便被林宗輝一聲怒吼打斷。
“我寧願它塌了！”
林宗輝猛然起身，他咬緊牙關，臉色漲紅，繼續怒吼道︰“你是要帶著族人干什麼？這是帶著他們犯罪呢！你知道嗎？”
甦彬仰起頭，怒極反笑，雙眼乎圓睜到極限。
“我不懂什麼叫犯罪。”
他的聲音沉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在祖宗面前，我林耀東的心里，只有家。”
“我要的是什麼？我錯了嗎？！”
情緒到此徹底爆發，二人面對面，幾乎是演技的正面對撞。
而在場外，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這對話也太炸裂了吧...”
“瘋了，這兩人完全演瘋了。”
“塔寨果然不養閑人，這演技...一個比一個凶。”
站在人群中的李依桐，雙拳早已緊緊握起，指節泛白。
她幾乎從二人交鋒第一句起，就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生怕甦彬一不小心接不住宮磊那洶涌如潮的情緒。
可她很快發現自己擔心多余了。
甦彬不僅穩穩接住了對手的情緒，還精準反打，層層推進，直至將整場對峙推向巔峰。
她的心中翻涌著敬佩，也不禁反問自己，如果是自己站在那樣的對手面前，是否也能做到他這般從容和精準？
“怎麼了桐桐，看你這麼緊張？”
季冬雪不知何時湊到她身旁，輕柔的為她披上一件外套。
李依桐眼中仍閃著剛才那場對峙的余光，喃喃道︰“季姐，甦彬...演得真好，對吧？”
季冬雪望著祠堂中一片肅靜的片場，嘴角緩緩揚起，眼中也帶著些許肯定︰“這是當然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李依桐卻忽然低下頭，嗓音微弱︰“那我...跟他比，是不是還差很遠？”
季冬雪怔了一瞬，隨即露出會心一笑，將她輕輕摟入懷中︰“桐桐，放心吧，反正你們倆來日方長，慢慢和他學。”
她眨了下眼楮，似是故意逗趣︰“而且啊...你們在一起時間長了，遲早會越來越像。”
“季姐，你怎麼也拿我開玩笑啊...”
李依桐的臉一下紅了，低頭躲閃。
季冬雪輕笑了一聲︰“我說的可是真話，真的有科學依據的。”
她低頭附在李依桐耳邊，壞笑著補了一句︰“兩個人親密得多了，會越來越像...尤其是接吻接得多的時候...”
“季姐！”
李依桐跺腳，聲音嬌嗔，但也驅散了她心頭那份未散的緊張。
...
祠堂中，氣氛依舊凝重。
林宗輝緩緩低下頭，用手背粗糙的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水，指節微顫。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猛地抬起頭，額角青筋暴起，眼中猩紅一片，幾乎滲出血絲。
“我在這兒跪了一整天！”
他嘶啞著嗓音怒吼，“我就等你來！”
甦彬倏然一怔，微微抬頭望向他，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只見林宗輝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壓抑了太久的怒火終于沖破枷鎖，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吐出。
“我把塔寨所有制毒人家的名單...交給了警方。”
轟！
眾人心中仿佛響起一道炸雷，神色瞬間變得驚駭不已。
站在林耀東身後的林燦猛地一驚，右手不自覺的探向腰間那把藏著的槍。
但林耀華眼疾手快，伸手按住他，低聲吼道︰“阿燦，別動！”
鏡頭前，甦彬撐著膝蓋，緩緩起身。
他的身體隨著呼吸而微微顫抖，五官繃得死緊，眼中殺意幾乎化為實質。
“你說什麼？”
林宗輝的臉上寫滿了痛苦，他幾乎要哭出聲來︰“是你逼我的！”
他的手在空中劇烈的揮動著，像要把心里的悔恨和憤怒一同甩出去︰“我真的很想做一個听話的好弟弟！可我不能看著我們林家斷子絕孫啊！”
他朝祠堂門外指去，“塔寨的毒，必須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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