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分鐘，舞台上彌漫著尷尬得讓人腳趾扣地的氣息。
終于，到了摘下口罩的高光時刻。
在張易的版本里，這一幕是角色內心情緒的極致釋放，他眼里飽含隱忍與痛楚，僅僅一個眼神，便足以震撼人心。
然而，張噠噠緩緩摘下口罩，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痴漢式微笑。
他的嘴角抽搐著，仿佛想擠出一個復雜的情緒，但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更像是...終于暢通的便秘患者。
掌聲響起。
但這掌聲，稀稀拉拉的，明顯帶著一種奇異的機械感。
甦彬也在鼓掌，但他一邊拍手，一邊咬著嘴唇，整個臉部肌肉都在用力克制著某種無法形容的情緒。
章子儀全程低著頭，假裝在整理裙擺，但肩膀卻在微微顫抖。
吳真宇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不停的摩挲著自己的眉心，試圖讓自己從剛才的氛圍中解脫出來。
舞台上的張噠噠，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之中，絲毫沒有意識到觀眾的微妙反應。
這時，主持人的聲音響起，試圖化解現場的古怪氛圍。
“好，我們的第七組表演結束了。”
他頓了一下，目光轉向甦彬，笑著說道︰“甦彬老師，您能先說說您的看法嗎？因為我看您剛才反應比較大。”
甦彬︰“這...”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做心理建設。
“很新穎的詮釋，給了我們一個全新的角度...”
本來，甦彬還想著把這個吐槽的機會留給其他導師，但看著舞台上仍然滿臉自信、仿佛渾然不覺的張噠噠，他最終還是長嘆了一口氣。
他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面，眉頭微蹙，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
“張噠噠，是吧？”
舞台上的張噠噠下意識挺直了背，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甦彬緩緩開口，聲音低沉︰“這段戲，原版的角色是戴著口罩的，這本身就增加了表演的難度。”
他頓了頓，目光犀利的投向台上︰“但總體來說，也沒難到讓人完全接受不了的地步。口罩不是你表演的障礙，反倒是你自己，讓它變成了障礙。”
他說得很慢，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擊在人心上。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楮︰“演員最重要的是什麼？是眼神。”
“所以，在你表演的時候，我特意盯著你的眼神看。”
“抱歉啊，我說句不好听的話，你一上車，我就覺得你像個小偷。”
甦彬語氣不急不緩，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但正因為如此，殺傷力反而更大。
舞台下的觀眾聞言一愣，隨即紛紛點頭，甚至有人低聲笑了出來。
“當女演員站在你旁邊開始說台詞的時候，你的那個反應...就跟剛剛扒了人家錢包，生怕被發現一樣。”
“最後你們二人坐下時，你有意無意的側過頭瞟她一眼。”
“在干嘛呢？我想請問？”
“你的眼神，帶著一股子心虛的賊氣，就像下一秒你就要抄起板磚揍人家一頓。”
話音落下，台下觀眾席已經有不少人忍不住輕笑出聲。
張噠噠臉上的自信瞬間崩塌，嘴角抽搐了一下，立刻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連忙解釋道︰“甦...甦老師，您可能不知道，其實我...”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閃爍，仿佛在組織措辭，隨後大吐苦水︰
“因為我的初始評級靠後，所以到我選劇本的時候，只剩下《我的祖國》這個劇目了。”
“當時我就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我這兩天睡不好，失眠，還掉頭發，我還特地跑去醫院檢查...”
甦彬眉頭微微皺起，眼神里浮現出一絲冷意。
他緩緩抬起左手，食指放在唇前。
僅僅是這麼一個輕輕的抬手動作，張噠噠瞬間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樣，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一瞬間，後台的所有演員，甚至連已經表演完的嘉賓，都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甦彬要認真了。”
“張噠噠這下慘了，看來是剛好踩到甦彬的雷點上了。”
甦彬語氣淡淡的，眼神里卻沒有半點笑意。
“你剛才這番話，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轟！
這句話落下，整個演播廳里的氣氛，瞬間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還未上台的演員們對視了一眼，紛紛收回了原本準備好的一肚子“賣慘”台詞，手心都滲出了冷汗。
——這一句話，直接封鎖了所有人博取同情的道路。
甦彬沒有停頓，他的眼神更加銳利，語氣比剛才更沉了一分︰“誰沒有壓力？”
“張噠噠，我們拍一部戲，誰不失眠？誰不掉頭發？”
“你知道拍一部真正的電影，演員要承受多少壓力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目光里帶著一種讓人窒息的鋒利︰“你站在這里，享受著鎂光燈，享受著觀眾的掌聲，然後告訴我，你選了個劇本，就受不了壓力？”
“你這不是理由，根本就是借口。”
張噠噠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站在台上，一時間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甦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底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失望︰“真正拍戲的時候，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劇本爛，導演差，現場狀況百出。”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帶著重音，像一記重錘，敲在人心上。
“但花錢買票的觀眾，沒有義務去管你的這些事情。”
停頓了幾秒，甦彬掃視了一眼觀眾席旁坐著的表演完畢的演員，目光沉冷如冰。
“不行，就直說自己不行。”
“哪里來的那麼多借口？”
演播廳里，鴉雀無聲。
空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心跳聲都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連李成儒都微微側了側身，將自己往旁邊挪了一點，生怕被這股冷冽的氣勢波及到自己。
張噠噠這下徹底傻了，他已經能猜到這期節目播出之後，自己將會遭受多大的質疑。
“謝...謝謝甦彬老師的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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