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維度歸來後的第七個夜晚，陳明獨自坐在觀測站的穹頂下，機械地轉動著手腕上的五環印記。這個神秘的符號自從那次任務後便不時發熱，像一顆微型恆星嵌入他的皮膚。窗外，曾經清晰可見的第二維度月亮如今只是一個模糊的光暈——白霜、星璃和艾爾莎融合成的五面體水晶已經吸收了大部分投影能量。
\"還是沒信號？\"萊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伴隨著咖啡機運作的嗡嗡聲。這位科學家看起來比一周前蒼老了許多，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但眼中的金色光芒卻越發明顯。
陳明搖搖頭，將數據板推到一邊︰\"所有頻段都試過了。水晶沒有任何回應。\"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很久沒好好說過話。
萊恩遞給他一杯冒著熱氣的液體︰\"新配方，加了點第五維度的能量晶體。有助于穩定神經遞質。\"他坐到陳明對面，眼鏡反射著數據板的微光，\"印記又發作了嗎？\"
陳明卷起袖子，展示正在微微發光的手腕︰\"比昨天更強烈了。而且...\"他猶豫了一下，\"我開始听到聲音。不是語言，更像是...某種共鳴。\"
萊恩立刻來了精神，拿出隨身記錄儀︰\"具體描述一下？頻率？振幅？是否有圖像伴隨？\"
\"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歌聲。\"陳明閉上眼楮試圖回憶，\"高頻，幾乎超出听覺範圍，但能感覺到振動。沒有圖像，但有顏色...金色和銀白色交織的波紋。\"
萊恩快速記錄著︰\"有趣。我的理論是，印記不僅是識別標志，更是一種跨維度通訊裝置。\"他指向陳明的手腕，\"當它"唱歌"時，實際上是接收到某種五環能量波動。\"
陳明盯著自己的手腕︰\"是白霜在嘗試聯系我？\"
\"或者是整個五環系統。\"萊恩調整眼鏡，\"說到這個，我發現了些奇怪的事情。\"他調出全息星圖，\"根據天文計算，下一次雙月之隙應該在378天後。但最近三天，五維能量讀數卻顯示出完全相同的波動模式，就像...迷你版的雙月現象。\"
陳明立刻坐直了︰\"你是說印記的活躍與這些微波動有關？\"
\"不僅如此。\"萊恩放大星圖一角，\"看這里，第七象限的能量漩渦。每次你的印記活躍，這里就會產生一個對應的能量峰值。我懷疑...\"
觀測站突然劇烈震動，咖啡杯從桌上滑落，在撞到地面前被萊恩敏捷地接住。警報系統啟動，中央全息屏自動切換到外部監控畫面——第七象限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紫金色漩渦，正緩緩旋轉。
\"就是它！\"萊恩沖向控制台，\"微型雙月之隙！完全不在預測模型中！\"
陳明的手腕印記突然灼熱起來，光芒增強到能在日光下清晰可見的程度。那種高頻歌聲在他腦海中陡然放大，現在幾乎能分辨出某種旋律。
\"它在召喚我...\"陳明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朝出口走去。
萊恩攔住他︰\"等等！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可能是陷阱，或者是能量異常——\"
\"或者是白霜找到的方法。\"陳明堅定地說，舉起發光的手腕，\"看，它在引導我。\"
萊恩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突然按住自己的太陽穴，眼中金光大盛︰\"天啊...我也听到了。不是通過耳朵，直接在大腦中...\"他震驚地看向陳明，\"是五環系統本身在通訊！\"
兩人匆忙準備裝備時，陳明注意到萊恩的動作變得異常精準迅速，仿佛能預知每個工具的位置。\"你的眼楮...\"陳明指出，\"金色佔比比昨天更多了。\"
萊恩愣了一下，看向鏡子︰\"真的。而且奇怪的是，我的視力變得...不一樣了。\"他指向遠處的星圖，\"我能看到能量流動，不需要儀器輔助。\"
陳明想起白霜蛻變初期的類似癥狀︰\"你正在成為調和者。\"
萊恩的表情復雜︰\"科學家的夢想是理解宇宙奧秘，但親自變成奧秘的一部分...這感覺超乎想象。\"
他們帶著便攜式純白能量容器和改良版星盤來到發射平台。漩渦在夜空中已經擴大到直徑約三米，散發出柔和的紫金色光芒。
\"能量讀數與第二維度的核心水晶完全一致。\"萊恩檢查掃描儀，\"但有一個額外信號...像是某種通道。\"
陳明調試手腕上的穩定器︰\"穿梭艇還是步行？\"
\"漩渦高度只有五十米，步行足夠。\"萊恩背上裝備，\"但先讓我試個理論。\"他取出一個小型無人機，編程後放飛向漩渦。
無人機接近漩渦時，畫面開始扭曲，但並未中斷。當它穿過紫金光暈時，傳輸畫面突然變成了——
\"第二維度！\"陳明驚呼。畫面上清晰顯示出那個熟悉的五面體水晶，懸浮在紫羅蘭色的虛空中。
更令人震驚的是，水晶表面浮現出一個人形輪廓，正伸手觸踫無人機鏡頭。雖然畫面模糊，但那頭標志性的銀金交織長發毫無疑問是——
\"白霜！\"陳明幾乎要立刻跳上無人機平台。
萊恩拉住他︰\"等等！看這個！\"畫面中，白霜——或者說那個像白霜的存在——用手指在鏡頭前畫出一個符號︰五環相連，然後指向某個方向。
\"她在指路。\"萊恩分析道，\"無人機沒有足夠的智能理解這個，但...\"他看向陳明的手腕，\"你的印記有反應嗎？\"
陳明卷起袖子，印記確實在跳動式發光，與白霜的手勢同步︰\"它在回應她。\"
無人機突然失去信號，從漩渦中墜落。萊恩接住它，檢查數據︰\"通道不穩定，最多維持三分鐘連續通行。\"
\"足夠我過去了。\"陳明已經開始穿戴維度跳躍裝備。
萊恩幫他檢查裝置︰\"記住，無論那邊是什麼狀態，三分鐘內必須返回。通道關閉後，可能要等378天才能再次開啟。\"
陳明點頭，最後檢查了星盤和純白能量容器。當他站到漩渦正下方時，印記的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平台。
\"準備好了？\"萊恩啟動助推器，\"我會在這里維持通道穩定。\"
陳明深吸一口氣︰\"為了五個維度。\"
助推器啟動，將他推向紫金漩渦。接觸的瞬間，世界再次扭曲重組，但與以往的維度跳躍不同，這次轉變幾乎是...溫柔的，像被溫暖的海浪包裹。
當視野恢復時，陳明站在五面體水晶前的平台上，與穿梭艇上次停靠的位置一模一樣。但這次，水晶不再是半透明的——它清晰顯示出內部三個融合的光之身影︰星璃的金色，艾爾莎的紫紅色，以及白霜的銀白色，和諧地交織在一起。
\"白霜？\"陳明試探性地呼喚，聲音在這個奇異的空間里產生微妙回聲。
水晶表面泛起漣漪，一個熟悉的身影逐漸浮現——白霜的上半身從水晶中\"浮出\"，就像從水中升起。她的銀白長發現在摻雜著金色光絲，皮膚下的紋路形成精致的五環圖案，眼楮是完全的紫羅蘭色，卻仍帶著陳明熟悉的神采。
\"陳明。\"她的聲音重疊著微妙的回聲，像是三個人同時在說話，\"你收到了召喚。\"
陳明向前一步，克制住立刻觸踫她的沖動︰\"這是...你現在是水晶的一部分了？\"
\"我是平衡的守護者。\"白霜——或者說這個曾經是白霜的存在——回答，\"我們三個共同維持五環系統的核心穩定。\"她指向周圍的紫羅蘭色虛空，\"陰影已經被淨化，但系統仍需要持續調和。\"
陳明看向手腕上的印記，它正與水晶同步脈動︰\"為什麼現在召喚我？雙月之隙還有一年才到。\"
\"因為危險尚未結束。\"白霜的表情變得嚴肅，\"被淨化的只是表層陰影。源頭仍然存在，隱藏在五個維度的連接點。\"
星盤突然從陳明的背包中飛出，懸浮在空中自動展開。五維投影上顯示出五個明亮的點，分別位于每個維度的特定位置，連成一個復雜的五邊形。
\"五重聯結。\"白霜解釋，\"最初的大分裂就是從這里開始的。現在陰影源頭正在嘗試重新打開它。\"
陳明研究著星盤︰\"為了什麼？如果已經淨化了——\"
\"不是為了污染。\"白霜打斷他，\"是為了徹底斷開。陰影意識到無法控制五環系統，所以決定摧毀它。五個維度的完全分離。\"
這個可能性讓陳明脊背發涼︰\"那會導致什麼？\"
\"每個維度會沿著自己的時間線發展，失去相互支持的平衡。\"白霜的聲音帶著悲傷，\"主維度將失去純白能量，退回機械唯物時代；第二維度會陷入永恆的能量風暴；第三——\"
\"明白了。\"陳明打斷她，\"怎麼阻止？\"
白霜伸手觸踫星盤，圖像變為五個維度的純白節點︰\"必須同時強化五個節點，形成防護網。需要五位調和者，每人守護一個節點。\"
陳明數了數︰\"你、星璃、艾爾莎...還缺兩位。\"
\"萊恩已經在轉變中。\"白霜指向星盤上主維度的點，\"而第五位...\"她直視陳明，\"可以是你。\"
陳明震驚地看著她︰\"我？我不是科學家，也不是高階守護者——\"
\"你是第一個被印記選擇的人。\"白霜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像她自己，\"不是因為頭餃或知識，而是因為你理解連接的價值。\"她指向陳明手腕上的五環符號，\"它回應的是這個。\"
陳明想起萊恩關于印記是通訊裝置的理論︰\"所以這不是...傷口或者標記？\"
\"是承諾。\"白霜解釋，\"五環系統選擇那些願意為更大平衡犧牲小我的人。星璃、艾爾莎、我、萊恩...還有你。\"
陳明看向水晶內部，現在能清晰分辨出三個女性的特征︰\"你們...還保留著獨立意識嗎？\"
\"既是獨立，也是一體。\"白霜回答，\"像是...一首完美的和聲。每個聲音保持獨特性，共同創造更豐富的整體。\"她的表情柔和下來，\"我仍然記得觀測站的咖啡有多難喝，記得你總是忘記給植物澆水...記得我們在議會塔前未說完的話。\"
陳明胸口發緊。他有很多想問的，關于她的感受，關于未來，關于那些未說完的話。但手腕上的印記突然劇烈疼痛起來——萊恩的警告，通道即將關閉。
\"時間到了。\"白霜也注意到了變化，\"你必須回去了。通道再次開啟需要——\"
\"378天，我知道。\"陳明不甘心地咬牙，\"但五個節點的防護網需要現在建立！\"
白霜指向星盤︰\"微型雙月之隙。印記可以引導它們，在每個維度開啟短暫通道。足夠傳送調和者，但...\"她猶豫了，\"一旦成為節點守護者，就要永久與維度融合。像我們一樣。\"
陳明立刻明白了抉擇的分量︰萊恩和他要放棄原有的生命形式，成為能量存在體。但想到五個維度無數生命的命運，這幾乎不算選擇。
\"告訴我具體步驟。\"
白霜快速解釋︰五個調和者需要在下次完整雙月之隙前就位，通過印記連接形成防護網。當陰影源頭嘗試破壞連接點時，五重防御將把它永久封印。
\"還有一件事。\"白霜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陰影會反抗。它可能偽裝成你熟悉的人或事物。必須記住——\"
通道突然劇烈震動，紫羅蘭色空間開始不穩定。白霜的身影變得模糊，最後的話語被靜電噪音淹沒。
\"白霜！\"陳明試圖抓住她，但手指只踫到水晶表面，冰冷而堅硬。
\"記住...！\"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不要相信...陰影會...鏡子...\"
世界再次扭曲，陳明感到自己被強力拉回。最後一刻，他看到一個東西從水晶中分離出來，落向他——白霜的銀色吊墜，那個象征守護者聯結的信物。
然後，黑暗。
陳明重重摔在發射平台上，萊恩立刻沖過來扶他︰\"怎麼樣？見到她了嗎？\"
陳明喘息著點頭，舉起手中緊握的吊墜——現在它散發著微弱的紫金光暈，與印記同步脈動。當他簡要復述白霜的警告和計劃時，萊恩的表情從震驚到決然。
\"所以這就是我的金色視覺的原因。\"萊恩輕聲說，\"五環系統在準備下一批調和者。\"
陳明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我們需要準備五個小組，同時前往各維度的純白節點。時間緊迫，陰影可能已經——\"
觀測站的警報突然響起，中央全息屏自動激活。畫面顯示第五維度的投影正在劇烈扭曲，表面浮現出可怕的黑色裂紋。
\"已經開始了！\"萊恩沖向控制台，\"看，其他維度也開始出現類似癥狀！\"
陳明檢查星盤，五個純白節點的位置正閃爍危險的紅光︰\"召集所有高階守護者。我們需要在24小時內組建四支隊伍，分別前往第二、第三、第四和第五維度。\"
\"那主維度的節點呢？\"萊恩問。
陳明展示手腕上發光的印記︰\"由我們兩個負責。你已經開始轉變，而我...已經被選中了。\"
萊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金光閃爍的眼楮︰\"我猜這意味著告別普通生物學存在了？\"他苦笑一下，\"我母親總是說我太沉迷工作，現在真的要"成為"工作了。\"
他們匆忙向協調局匯報情況時，陳明注意到吊墜與印記的互動——每當兩者靠近，就會形成一個小小的能量漩渦，顯示出五個節點的實時狀態。第三維度的狀況尤其糟糕，黑色裂紋已經蔓延到節點附近。
\"最快的隊伍先去第三維度。\"陳明指示，\"派最有經驗的守護者帶隊。\"
當緊急會議結束，四支隊伍開始準備時，陳明獨自來到觀測站的最高點。夜空中，五個維度的投影都顯示出不同程度的病變。他握緊白霜的吊墜，感受著其中微妙的存在感。
\"我會完成這個承諾。\"他輕聲說，不確定是否能被听到，\"為了五個維度...也為了你。\"
吊墜微微發熱作為回應。遠處，黎明前的天空中，一顆流星劃過，留下紫金色的尾跡——不知是巧合，還是某種超越維度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