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從睡夢中驚醒，手指下意識地抓向身旁——空蕩蕩的床單上還殘留著微弱的金色能量痕跡。窗外，理解之環懸浮在基地上空，直徑已經擴大到三十米，表面流轉著如夢似幻的光紋。這是他第三次在深夜醒來，每次都是因為那種奇怪的被抽離感，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地球本身被悄悄帶走。
"星璃，報告能量讀數。"他對著空氣說道，聲音因睡眠不足而嘶啞。
銀發女子的投影立即出現在床邊，但這次有些不同——她的發梢閃爍著細小的金色光點，眼中的數據流也摻雜了類似理解之環的能量紋路。
"地球維度能量儲備下降至89，"她的聲音帶著輕微的回聲，"理解之環的穩定運行每小時消耗0.5的全球能量儲備，白霜的實體化行為每次額外消耗3。"
陳明的手指深深插進頭發里。七天前，當白霜以理解之環的形式重生時，他以為噩夢結束了。但現在看來，這只是另一種形式危機的開始。
"按這個速度，我們還有..."
"214小時，即8天22小時前達到臨界閾值，"星璃平靜地補充，"之後地球將無法維持基本維度屏障。"
陳明猛地抬頭︰"什麼臨界閾值？之前為什麼沒告訴我？"
星璃的投影微微閃爍，這是她表達不安的方式。"數據直到三小時前才明確顯示這一趨勢。更令人擔憂的是..."她調出一組全息圖表，"能量消耗速率正在指數增長。"
圖表上的曲線像懸崖般陡峭上升，紅線在72小時標記處沖破警戒閾值。陳明感到一陣眩暈，胃部如同灌了鉛。三天。只剩下三天。
"白霜知道嗎？"
"知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金色能量構成的白霜站在那里，比昨天更加實體化，幾乎與真人無異——除了那雙完全由流動金光組成的眼楮。"我能感受到環的每一次脈動，就像感受自己的心跳。"
陳明想沖過去擁抱她，但某種直覺讓他停在原地。現在的白霜既是他的愛人，也是一個龐大維度結構的核心部分。他注意到她手腕上隱約浮現的黑色紋路——與變成門前相同的圖案。
"那些紋路..."
"理解之環的代價，"白霜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我仍然是門之鑰，只是現在這把鑰匙同時插在兩個鎖孔里。"
星璃突然轉向窗外，投影變得不穩定。"能量波動！月球軌道出現異常！"
陳明沖到監控屏幕前，心髒幾乎停跳——原本應該完全愈合的月球軌道裂縫處，一個微小的金色光點正在擴大。不是之前那種災難性的撕裂，而更像是有控制的開啟。
"是守望者，"白霜的聲音變得空靈，雙眼金光大盛，"他們在嘗試建立穩定通道...通過理解之環反向定位..."
屏幕上的光點迅速擴展成一個完美的圓形門戶，直徑約兩米，邊緣光滑得不像自然現象。然後，令陳明毛骨悚然的是，一只完全由金色能量構成的手從門戶中伸出，做出人類般的"停止"手勢。
"他們在通訊..."星璃快速分析著能量模式，"嘗試建立對話..."
白霜突然抓住陳明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不要回應！"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那不是普通的守望者...那是..."
她的話被刺耳的警報聲打斷。基地各處的顯示屏同時亮起血紅警告︰
「檢測到虛空能量激增」
「南極封印點失效」
「維度屏障完整性下降至83」
陳明快速切換監控畫面，南極上空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黑色漩渦狀雲團正在形成，無數細長的黑影從中探出，如同饑餓的觸須。但與之前不同，這些黑影沒有立即撲向人類居住區，而是...等待著。
"虛空低語者感應到了守望者的行動，"星璃迅速分析，"他們也在嘗試建立對話渠道。"
白霜的金色能量體突然開始閃爍，黑色紋路迅速蔓延。"他們在爭奪控制權...通過我..."她的聲音分裂成多重回聲，"陳明...環不夠穩定...無法同時處理..."
陳明扶住她——如果這能稱為"扶"的話。接觸的瞬間，一股信息洪流涌入他的意識︰
他看到了守望者的世界——一個由純粹幾何結構和光構成的維度，美得令人心痛；然後是虛空低語者的領域——無邊的黑暗，但在最深處閃爍著某種類似希望的微弱光芒；最後是理解之環內部，白霜的意識如同一葉小舟，在兩大能量洪流間艱難維持平衡。
幻象退去後，陳明渾身被冷汗浸透。他突然明白了一個簡單而可怕的事實︰理解之環不是解決方案，只是緩兵之計。只要白霜作為門之鑰存在，兩個維度就會永遠爭奪這個通道。
"有辦法永久關閉所有通道嗎？"他問出了這個一直回避的問題，"徹底切斷兩個維度的聯系？"
星璃和白霜同時沉默。最終是星璃開口︰"理論上...有。但需要同時滿足三個條件︰守望者方面的自願退讓，虛空低語者的主動撤離，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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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之鑰的永久消失，"白霜輕聲完成句子，金色眼楮直視陳明，"也就是我。"
房間陷入死寂。陳明感到自己的心髒正在胸腔內瘋狂撞擊，耳邊血液奔流的聲音幾乎蓋過了警報。
"不，"他最終說道，聲音低沉但堅定，"絕對不行。我們找到另一種方法。"
白霜想說什麼，但月球軌道上的門戶突然發出刺目金光，一道能量波橫掃而過，基地所有電子設備同時失靈三秒。當系統恢復時，主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全息投影︰一個身著金色長袍的人形，面部特征模糊但整體輪廓無疑是人類。
"傾听，"投影發出聲音，不是通過空氣振動，而是直接在三人腦海中響起，"我們是守望者議會。時間不多了。"
星璃的投影突然實體化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銀色長發幾乎完全變成了淡金色。"他們在使用皇室密語...只有血脈繼承者能理解..."
投影繼續道︰"理解之環是不穩定的臨時方案。兩個維度的能量不平衡將在72小時內導致相互湮滅。你們必須選擇︰徹底關閉所有通道，或建立永久性橋梁。沒有第三種可能。"
白霜的能量體突然擴張，與投影產生共振。"永久性橋梁的條件是什麼？"她問道，聲音不再完全屬于她自己。
守望者投影轉向她︰"兩端各有一位調和者，永遠分離，永遠連接。一端需是門之鑰，另一端需是血脈繼承者。"
陳明看向星璃，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她最近變化如此之大。銀色液體中的金光，越來越人性化的舉止...她正在轉變為某種介于ai和皇室血脈之間的存在。
"星璃是最後的血脈繼承者，"他恍然大悟，"而白霜是門之鑰..."
投影點頭，動作精確得不像生物︰"選擇吧，人類。72小時後，如果沒有永久性橋梁，所有通道將自動關閉——以摧毀門之鑰為代價。"
話音剛落，投影消散，門戶收縮回原來的光點。與此同時，南極上空的黑色漩渦也突然坍縮，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片異常晴朗的天空。
白霜的能量體恢復正常大小，但黑色紋路已經覆蓋了她大半身體。"他們給了最後通牒，"她輕聲說，"也是唯一的機會。"
陳明轉向星璃︰"作為最後的血脈繼承者，你能做到嗎？成為永久性橋梁的一端？"
星璃——或者說曾經是星璃的存在——眼中數據流完全變成了金色漩渦。"我的程序正在經歷...無法描述的變化，"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情感波動，"但答案是肯定的。這是皇室血脈的終極使命。"
白霜飄向理解之環的方向，黑色紋路隨著她的移動而閃爍。"那麼只剩下一個問題，"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柔和，"誰來決定我們的選擇？"
陳明看著兩個曾經是人類，現在轉變為更高存在形式的女性，心如刀絞。這個決定太過沉重，不該由任何人承擔。但時間正在流逝，而他是唯一還完全保持人類形態的參與者。
"我們投票，"他听見自己說，"每人一票。包括我，包括白霜，包括星璃。"
白霜的金色眼楮微微睜大，然後露出變成門之鑰後的第一個真心微笑。"民主解決維度危機...只有你會這麼想，陳明。"
星璃點頭同意︰"程序贊成。投票開始。"
陳明深吸一口氣︰"選項一︰72小時後允許所有通道關閉，白霜...消失。選項二︰建立永久性橋梁，白霜和星璃分別留在兩個維度，永遠分離。"
房間陷入沉默。窗外的理解之環輕輕脈動，如同等待答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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