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子人回到營地本就晚了,又興奮地吵吵了一陣子,躺下的時候就已經凌晨兩點過了,一身的疲憊緊張,放松下來睡得是格外酣沉!天色蒙蒙亮,換著值宿的三泰和老臭也打上了瞌睡。
猛然間轟隆隆一陣天雷滾過寂靜的原野,三泰一個激靈晃頭細听,似是北面傳來的連串炮聲,三泰拍醒了老臭,起身鑽出了帳篷,匆匆就往高處爬去。
站上西側的山頂,三泰一了驚心,西北、正北、東北,三面的火光映紅了天際,炮聲隆隆、激戰再起。片刻的工夫兒,老蔫也爬了上來,靜靜地瞧了半響,他瞧出了更多門道兒,“東北方向應該是簸箕山,正北面是滿洲里和阿巴該圖山小站方向,靠西一點的地方是哪里……”
老蔫跑上山頭,下面山凹里成大午帶著兵王小隊已經忙活起來,大家七手八腳拆了睡覺的帳篷,然後拉著皮帳子罩上了坦克,這鐵疙瘩還真是不算大,一頂帳篷把它蓋了個嚴嚴實實,接著大塊的雪球雪塊埋了上去,就算再是不舍,也只能先把它藏在這里了。
兵王小隊藏身的這一大片山包,像個趴著的大烏龜探頭沖著正西,北面的龜殼連著簸箕山西延過來的山勢,西面隔著一道彎谷是阿巴該圖連綿山地的西南端,如果東北軍守不住鐵路一線,沿著兩山間的這道谷地撤向南面的達賚湖,山腳下就是必經之地。
凹地里兵王隊一通忙活,車馬均已拾掇利落做好了南撤回家的準備,幾個意猶未盡的家伙又跟著成大午爬上了山頂。北面激戰正酣,結合昨天的戰場觀察,可能奉天軍面對的戰場局面並不樂觀,還要不要過去瞧瞧,老蔫和成大午都沒了底……
“快看快看!”
滿囤一聲驚叫把大家的視線拉向了西南方向的谷口外面,望遠鏡里只見一片黑點疾馳而來,正快速沖進谷口。
“娘的,是俄軍的騎兵來抄後路了!”
“嗯,像是從滿洲里那邊繞過來的……”
“那邊那邊,快快……”小哨這邊也驚叫出來。
大家的望遠鏡又快速轉頭,只見北面山谷里這時也出現了一隊的騎兵正飛奔疾馳沖向了谷口,是奉天軍的騎兵,看來兩邊同時想到了谷口這條奉天軍的退路!
幫不幫?現在下山頭兒快速往南先奔達賚湖,安全無恙,奉軍的死活就不管了!出手幫忙,特戰隊就這十幾個人,戰場交手就難說撤得成了!成大午瞧向了老蔫,哥倆必須統一個想法兒……
老蔫這時倒是干脆,毫無猶豫就發了命令,“石柱、老臭、雙喜,下去拉著車馬先向南一段,掃除營地周邊的一切痕跡隱蔽等待!我們此刻處于極為有利的高點,現在隱蔽下去搶佔有利地形,俄軍沖來的騎兵不算多,看著也就一百余,等他們與奉軍交火後,咱從後面發起突襲,擊潰他們立刻脫身。”
現在望遠鏡里漸漸清晰,俄軍騎兵大約一百一十余騎,應該是俄軍先頭的偵查隊伍,從山谷里沖出來的奉軍前面是百余騎馬隊,後面又出現了大致一營步兵,看來是專門來守後路的。
特戰隊所佔的這處高點,正在烏龜殼山的右肩部,下面似是烏龜伸脖兒探頭的這道山梁,像道門閂一樣橫攔在了谷地上,只留下了西面一道窄窄的河溝蜿蜒而出。俄軍的馬快,正奔著這道門閂一樣的山梁而來,奉軍隔著這道矮山梁看不到俄軍,俄軍的騎兵也看不到谷地里正往外沖的對手,而這一切情景卻都裝進了兵王小隊的眼里。
“娘的,咱給奉軍指了條退路,卻把火引到咱這兒來了!老蔫,咱不急著出手,一會兒等他們瞪眼撞在一起,瞅準了時機再下手!”成大午抓緊間隙囑咐老蔫一句。
“好,五哥,你帶著小哨、侯明、小黑從南邊繞下去,隱蔽在谷口方向,警戒俄軍的後續隊伍,其他人跟我走!”
片刻之間,俄軍百多騎快馬沖上了那道堵著谷口的山梁,奉天軍的騎兵也奔到了半山腰,兩面震驚之中哇哇亂叫著就戰在了一團。
短暫的混亂遭遇戰一下子看出來兩軍的戰斗素養,陸續沖上山梁的俄軍轉瞬間就組織起了一個集體沖鋒,迅速把奉軍趕了下去,然後陣地上快速架上了七八挺輕機槍, 就叫了起來。奉天軍見後路被堵,這時候也紅了眼,後面的一營步兵快速展開,兩門迫擊炮的轟擊中,幾隊舍命的弟兄就從三個方向沖了上去……
下面打響了,老蔫反而不著急了,一路仔細觀察著隱蔽線路,悄悄爬到了俄軍陣地東側的山脊上,這里比俄軍臨時布置的陣地還高些,微微抬頭就把兩軍陣地攻防瞧了個清清楚楚。
前面離毛子兵大致還有兩百丈,俄軍只是專注著攻上來的奉軍,匆忙間咋能想到側腰處爬過來一伙白衣白帽的無常!老蔫先在一處雪窪子里停了下來,瞧著後面老井、馮水、馮寶、滿囤、三泰、水根都找好了位置,他翻身對著六人拍拍手里纏著布條的半自動步槍,拉動槍機比劃著讓大家檢查槍械,待一個個回復準備完畢,山梁下奉軍的炮擊沖鋒又開始了,老蔫做一個拉開距離的手勢,然後指指滿囤和自己,兩人當先向著俄軍陣地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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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軍沖了兩次,雖然沒能得手,可也發現了俄軍人數不多,這次他們調整了戰術,騎兵隊準備順著谷口的小河道沖過去,逼著俄軍退下山梁跑路,這樣就把俄軍大半的火力吸引到了西頭兒,然後奉軍仗著人多,拉開寬度,對著這段兩百多丈的山梁分成幾股兒發起了沖擊。
這下俄軍還真是有點兒手忙腳亂了,幾個俄軍拎著機槍就往東面跑過來支援,迎頭正撞上了老蔫和滿囤的槍口……
兵王隊突然這一開火可不得了,那簡直就是耳畔驚雷!當下山梁上的俄軍就崩了。老蔫七個人不多,可火力非常凶猛,在他們側翼偷襲的掩護下,奉天軍終于攻上了山梁,然後就是攆著老毛子一通追殺,這時候老蔫卻喊著兵王小隊站住了腳跟。
“哪里的弟兄在此?多謝多謝!哈哈哈……”
奉天軍的小軍官沖了上來,拉著老蔫幾個好一通感激……
“俺們是東邊道過來的義勇,前幾日還跟滿洲里的梁旅長和扎賚諾爾的韓旅長見過面,今天正好又踫上這一仗,搭把手的事兒,感謝就不必了!老兄趕緊帶兵去佔了谷口處的高地設防,不能讓老毛子再進來了。”
“好兄弟!你見過俺們梁旅長?”
“見過,滿洲里和扎賚諾爾的情況如何?”
老蔫廢話不願多說,直接就問起了鐵路線上的戰況。
“唉!十七旅的弟兄們打殘了,三個團的弟兄折了一半兒,本來鐵路北面打得好好的,突然東南面的扎賚諾爾小站就丟了,老毛子沿著鐵路攻上來,小北山也沒法守了!昨兒晚上韓旅長為掩護弟兄們向簸箕山撤退,親自帶隊發起反沖鋒,在扎賚諾爾陣亡了!”
“啊……那十八里小站怎麼樣?”
“嘿!俺們團堅守十八里小站,一天一宿,老毛子沒搶去!給十五旅的弟兄們爭下了一條活路。”
老蔫長吐出一口氣,看來這仗還真料對了,趕緊追問一句,“梁旅長還要堅守滿洲里嗎?”
“這個俺是不清楚,不過長官命令俺們營過來死守這道谷口,保證兩軍剩下的弟兄退路,兄弟你們可幫了大忙了……”
“哦,這隊俄毛的騎兵是從滿洲里那邊繞過來的,估摸著後面還會有大隊人馬開過來,老兄應該快速去通報你們梁旅長,盡快做出撤退決斷,不可戀戰啊!”
“沒錯,老毛子正三面圍攻阿巴該圖山,還會分出人馬來堵咱。兄弟,你們……”
“你跟梁旅長說是東邊道第四團周團長那里的弟兄,梁旅長知道我們是誰……”
“哈哈哈,果然是自家弟兄!”
老蔫跟著這老兄一邊嘮著就 到了山下,兵王小隊並未追擊,而是搶先一步控制了俄軍丟下的幾十匹洋馬,還從死掉的俄毛兵身上扒了不少洋落兒。老蔫回身抱拳,“這些馬就算俺們的酬勞了,我們先走一步,老哥保重!”
“保重保重……”
這回兵王小隊再不敢停留,老蔫這里說著告辭的話兒,侯明已經打手語在催促了,成大午和小哨已經跑回去找石柱他們了,這里特戰隊全體上馬狂奔向南……
無垠的達賚湖冰面上飄蕩著兵王小隊歡暢的笑聲,在大湖西北特戰隊全體會合,然後斜刺里穿過遼闊的湖面,午晌時已經在烏爾遜河邊的一個蒙古族村屯歇了下來。
這里已經遠離了戰場,特戰隊趕著七十多匹洋馬和一百八十多匹強壯的蒙古馬,貓冬的時節里,那聲勢實在是浩大!在這里打間吃飯,再高價購齊了七副大爬犁,十四個隊員,就都有了一路上避風小憩的地界兒,回家的路,那就怎麼舒坦怎麼干了!
成大午和老蔫檢查一下繳獲,又抱回來一挺轉盤輕機槍不說,還從俄毛騎兵身上扒下來四十多件內里帶著毛襯的呢子大衣,那可真是好東西,貂皮的棉軍帽也是格外的精細漂亮,稀罕的大家不要不要的,另外還從馬匹行囊內得了不少小袋兒的奶糖、奶粉、咖啡,每個毛子兵身上都是一水壺的洋酒,也都給哥幾個搜了來。別人打生打死也管不了太多,咱這一路上可他娘的要過過癮了……
……
秦虎這個少當家回到了隊伍,便又開始了連軸轉的忙碌,半天時間跟著一個大隊訓練,半天時間為另一個大隊講課,晚上回到萬家屯還想著給自己充充電。當然他自己想安安定定讀書寫點東西,眼下這個時期還是很難做到的!就晚上這點兒工夫兒,連吃飯的時間都得用上,要陪著兩位當家的說說軍隊各兵種建設方略,吃完了還要抽空兒給薛青藍和平安指點一下功課,時間上就總是不夠用的。
這兩天少當家又想起一件像是很要緊的事情,拉著徐老伯嘀嘀咕咕的,經常眉飛色舞的回自己屋里說到睡覺,卻又不給別人透露半點兒信息,神神秘秘的,也只有白天晚上跟在他身邊的兩個勤務兵巴子和狗子才清楚少當家又尋思上了啥新玩意兒……
兩位鄭當家身邊有了足夠的人手,狗子就堅決要求像巴子一樣跟在少當家身邊了,可這家伙比磕磕巴巴的巴子嘴還嚴實,也是個 有主意的。本來薛青藍能每天看見少當家在圖書室里坐坐,跟自己說上幾句課本和教學,就已經很知足了,就算他不跟自己說話兒,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讀書寫字,炕頭上這一邊兒看書的薛才女也是打心里覺得溫暖踏實的!可這兩日他跟自己在一個屋里看書的時候又短了,想想心里便又煩悶起來,于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秦虎屋里混進來個小東西……
“平安,怎麼還沒睡?”
“師傅,俺…俺能跟你睡嗎?”
秦虎眯眯笑,眨眼就明白了,這是薛青藍派過來的小探子,“好吧,去洗臉刷牙。”
其實秦虎跟徐老伯商量的事情沒啥要背人的,只是徐伯覺得還沒啥把握,不想少當家的先嚷嚷出去罷了。秦虎回來這些日子,發現只靠自己一個人來教學力量過于單薄,跑去一邊就顧不得另一邊,所以就想著把識文斷字、閱歷豐富、才藝高明的徐老伯也用上,唱戲是沒班子了,可改改說書是不是可行啊?
這樣既活躍了枯燥的訓練生活,又能寓教于樂,還能順帶教弟兄們多識字,一舉多得啊!現在家里又建起了小圖書室,有了讀書改編的條件,讓徐伯給大家說說《東周》的小段兒,講講《三國》的長篇,精忠報國、三十六計,有的是題材,把對練兵有意義的故事講起來,那效果必定不同凡響!
睡覺前的炕頭上,秦虎講了個小段兒,鬼谷子的徒弟孫臏與龐涓,一個圍魏救趙的故事主要是說給徐伯听的,可把炕頭上的老少都說興奮了,少當家又起身帶著巴子、狗子加練了兩百俯臥撐,然後在巴子磕磕絆絆、不好意思的讀詩聲中才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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