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出國的日子，楊山就老老實實的在家帶孩子。
兩歲半的楊程和四個月的楊音都不是好惹的，經常把楊山折騰的人仰馬翻。
但是宋琪教授卻沒放過他，就為了那個什麼漢字顯示系統，在學校里找不到人，干脆追到家里，纏著問個不停。
楊山當時在酒桌上也就是隨口一說，等他酒醒了後認真想了想，才發現這玩意弄起來實在太費事，根本不是編個程序就能搞定的，甚至不是圖形顯示的問題。必須要從硬件改起，從系統的底層邏輯上支持漢字顯示。
這個課題的噱頭對宋琪誘惑力太大了，他才不管楊山話里話外的退縮意思，三天兩頭上門討教。
後來楊被煩的實在沒招了，山干脆扔出撒手 ，提了幾個苛刻的條件︰如果學校能在這個課題上拿出二百萬經費，包攬全部的漢字字形的修訂工作，還允許他動用理學院和電子工程系的一切資源，他就接下這個活兒。
宋琪听到這三個要求後，扭頭就走。
就在楊山覺得把他嚇跑了，可以安心哄娃的時候，中文大學的李卓明校長親自上門了。
”校長、宋教授、諸位，你們怎麼來了？”楊山手忙腳亂的把門口站著的五六個人請進來。
李校長都沒搭理他，當先邁步進入，手拿文明棍兒隨手指指點點與其他人說著話，簡直把他當成空氣。
直到進入客廳就座，校長才對楊山說，“說說吧，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我托宋教授問你的事情！”
“校長，我就是覺得這事兒太費勁了，我一個人實在搞不定，才提那麼多要求的。”楊山懷里抱著楊音，無奈的實話實說。
李校長瞪了楊山幾秒鐘，“你是越來越難請了，名氣大了翅膀就硬是吧。你說說你，去年一年你有多長時間是老實在學校待著的，除了給學生上課，連影子都找不到。公開課你又講了幾堂？看不上學校給你的代課費了？”
楊山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去年確實挺忙的，不過今年閑暇時間應該比較多。”
“這和有沒有時間無關。”李校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明白漢字電子化顯示這件事情的意義嗎？你知不知道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漢字正在被全世界邊緣化？”
看著楊山不明所以的樣子，李校長感慨道︰
“工業化時代開始以來，字母文字的優勢凸顯。從傳播的效率、學習的難易程度、交流的便利、使用的標準化程度上看，都不是漢字這種象形文字能比的。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麼？一方面是漢字筆畫多，辨認、書寫、學習的速度太慢了，靈活印刷的速度也太慢了，另一方面是漢字語義的模糊性。
這些劣勢都對咱們漢學文化的傳播發展造成了阻礙。
戰後的日本就有意識的減少漢字的使用數量，你去看看二戰前日本報紙，咱們中國人閱讀起來根本不存在難度，現在呢，你讀得懂嗎？南韓做的更徹底，完全放棄了漢字。有人總是揣測這是他們在去中國化，其實更多的還是為了適應社會的發展，方便學習和使用。
你們xx黨不一樣在推廣簡化字麼？能說是拋棄中國文化嗎？
幾十年前，有一些數祖忘典的人提出廢除漢字，直接改成拉丁字母文字。這股思潮被胡適先生阻止了，但是他也承認漢字需要改革。”
“看看現在的打字機吧，英文打字機是個人就能用，專業的打字人員只需要訓練半個月就能熟練使用。而中文打字機呢，僅僅是記住檢字口訣找出字形位置都要好幾個月，打字速度更是慘不忍睹。
現在你提出了漢字系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套系統一旦設計成功，表示在未來的電子時代，漢字的一部分劣勢是可以被克服的。
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你居然推三阻四，百般推脫，你到底想干什麼？”
楊山被李校長訓得狗血噴頭，還被扣上了xx黨的帽子。嗯，李校長曾經在國民政府任職，對xx黨不感冒。
他連忙把楊音遞給保姆，認真的表態，一定盡全力完成這個課題，不給祖宗丟人。
其實他壓根就沒有漢學文化的危機感，在他看來，這個課題就是個噱頭，和那個解密項目差不多，做不做兩可。即使他不做，未來幾年也有的是人做。
漢字在他心里也從來沒有被邊緣化過，他小的時候就曾經在同學爸爸的單位里玩過四通公司出品的電子打字機，並沒認為中文輸入有多難得，只是覺得五筆字根太難記而已。
訓完了楊山，李校長的心氣順了不少，他套出一張支票，“我今天是給你這個大富豪送錢來了。你要的兩百萬，我湊夠了。學校挪出一百，電子工程系出五十，中大電子的黃小姐給了五十。就這麼多了，如果超支，你自己墊吧，這個課題必須完成。”
楊山一拍腦袋，完了，黃冠凌絕對是被逼的，到時候肯定會把這筆賬算到他頭上。
“還有你說什麼字形設計，你覺得中國文化研究所的人誰合適，盡管拉去用。那怕把研究所里所有人拉走都行。”
楊山連忙擺手，“校長說笑了，研究所里的人都是國寶，我可不敢。”
李校長在建校之初就成立了中大的中國文化研究所，並自任所長。具體做什麼事情楊山也搞不清楚，不過所里的那些人在香江國學圈里的地位都不低，他可沒資格指使人家。
“別說這些沒用的。說說吧，這個項目課題從什麼地方著手？”
“李校長，這......，我都沒準備，要不先讓我想想？明天去學校給您和諸位做個匯報？”
“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你講了這麼多年的課，臨場應變的能力總該有吧，就當是你今年的第一堂公開課。”李校長把文明棍兒放到一邊，身體向後一靠，準備听課。
楊山訕訕的擠出一副笑臉，給這幫國學大師講計算機專業知識，這真不是個好差事。
那就從最基礎的開始講吧，楊山從茶幾下邊抽出一個圍棋盤放到了桌子上，準備拿來當教具。
咦？棋子怎麼找不到了？
“楊程，你把我的圍棋子拿到哪兒去了？”楊山這叫個生氣，已經警告過他好多次了，別動棋子，擔心他塞進嘴里出危險。
楊程邁著小短腿，連滾帶爬的從書房跑出來，一臉委屈的回答，“不是我拿的，周奶奶把棋子放到櫃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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