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不住搖頭的樣子，楊山笑著解釋，“學校那台是當作教具來制作的，當然要規整一些，否則那幫學生根本搞不明白，更別說維護了。”
“這台是你們工廠的生產設備啊，這麼亂怎麼維護？”
楊山聳聳肩，“這台機器就是剛才那個技術主管親自動手做出來的，出現什麼問題他了然于心。”
斯賓塞點點頭，接著問，“那為什麼有的地方用一個芯片就能解決問題，你們卻使用了兩枚？”
看得可真夠細的，這麼亂七八糟的飛線他居然還能看出頭緒來。
楊山只好把使用廢件的事情說了出來。
斯賓塞听明白後，嘟囔出幾個字，“中國人！”
楊山不知道他想表達的是中國人聰明過人，還是喜歡偷奸耍滑，所以皺皺眉沒做回應。
“這台機器應該應付不了長時間高強度的使用，不擔心耽誤生產嗎？”
“沒關系，我們這邊活沒那麼多，一台機器一天最多開機12個小時就滿足需求了。如果出問題，通常情況下半個小時以內就能保證正常運轉。不耽誤事兒。”
斯賓塞想了想剛才在車間里見到的測試速度，再回想一下德州儀器收貨的數量，點點頭。
這台簡陋到家的機器居然有這樣高效的測試速度是他之前沒想到的。
看到斯賓塞依然對著這台破機器不停的看來看去，楊山干脆拿出原始的設計圖紙，對照著機器給他詳細講解。
談到具體的技術問題，斯賓塞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楊山也把他的來意扔到了一邊，兩個人聊了兩個多小時還意興不減。
“斯總管，中午了，歇會兒，我請你吃飯。”楊山熟練的使用起別人給他的稱呼。
“好的，你們廠里有食堂嗎？我們可以邊吃邊說。”
“我帶你去個地方，很近，走路5分鐘就到。”
楊山帶斯總管來的地方就是仲陵早茶店，這家店中午的時候人不多，不耽誤兩人說事兒。
剛進門，就看到光頭佬正在大口吃著叉燒包，身前的桌子上已經摞起了高高的籠屜。
“光哥，少吃點，你胸前的龍都比以前胖了。”
“嘿嘿，北仔兄弟，好久不見，哥哥我就好這一口。一起吃點麼？”
“不了，這次帶了個朋友談事。”
光頭佬轉頭看到帶來的是鬼佬，點點頭不再相邀。
楊山又和老板鄧老頭打了個招呼，各式包子都點了幾籠。
“來嘗嘗，別看這家店很普通，包子的味道確實不錯，大概相當于你們美麗國的麥當勞。”
斯賓塞點點頭，熟練的用筷子夾起一個塞進了嘴里，看來這家伙以前也沒少吃。
在平民餐館，兩個人誰也不講究，一邊吃一邊繼續閑聊。
聊天中，楊山知道他在德州儀器已經干了十多年了，在德州儀器剛涉足芯片領域的時候就進入了芯片部門，可以說他對芯片制作的所有流程都門兒清。
尤其是他還給杰克•基爾比當過助手，這人可是芯片的兩位發明者之一，幾十年後還因為這個貢獻拿過諾貝爾獎，對楊山來說仿佛是上古神獸一般的存在。
楊山看得出斯賓塞業務能力非常強，對于芯片測試諸多環節的理解都非常深刻。他的話題基本都是在圍繞電子電路這些內容，似乎有些考較的意思，始終猜想不出來他這次來訪的目的。
反而是楊山介紹自己經歷的時候多加了幾分小心，他在國內可是翻譯過半年的與芯片相關的生產資料，其中來自德州儀器的幾乎佔了一半。面對這樣的專業人士，稍微不小心說漏嘴，都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眼看著籠屜空了很多，斯賓塞掏出手巾斯文的擦了擦嘴，“楊先生，您之前去過美麗國？”
“沒去過。”
“那怎麼會知道麥當勞呢？”
楊山想起來了，這個時代麥當勞雖然在美國很普遍，但還沒有成為跨國企業，美國之外的地方幾乎見不到。
“听一個朋友提到過，他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
“楊先生，冒昧的問一句，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我在國內上的學，機緣巧合來到了香江。”
“那可不容易，就我所知，你們國內設有電子專業的學校並不多。”
“嗯，是不多。”楊山感覺這是在面試，有些膩味，所以並沒有順著話頭說下去。
“你進入過軍隊嗎？”
“沒有。”
“你是xx當員嗎？”
“不是。”楊山沒騙他，他預備黨員的身份被拿掉了。
“你對馬x聰先生的事情怎麼看？”
這人就是之前耿波在聊天中提到的，67年的時候途經香江跑路去美麗國了，楊山覺得聊天越來越不對頭。
“人各有志！”
“你和國內還有聯系嗎？”
“沒了，我是個孤兒，而且家庭成分不太好。”
“那你以後還打算回去嗎？”
“呵呵，斯總管，我們中國有句詩叫︰此心安處是吾鄉，意思是……”
理解了這句詩的意思，斯賓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下去。
“斯總管，您以前在使領館工作過？”
“沒有，為什麼這麼說？”
楊山嘿嘿笑了一聲，“我听說美國的簽證官都喜歡問類似的問題。”
斯賓塞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解釋了一句，“這些都是官方要求。”
哦，看來什麼地方都有政審，只是楊山不太明白審他干嘛，而且還審得這麼兒戲。
回到辦公室後，斯賓塞並沒有繼續上午的話題，而是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楊山。
“楊先生，我代表德州儀器公司前來探討與您合作的可能性。”
楊山接過那份文件，心里琢磨著“可能”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這份文件內容很簡略，都是邏輯芯片的測試條目，要比目前作坊里正在做的測試項更多。不僅僅是功能性的測試，還包括了參數測試。
“貴廠是想讓我對芯片進行這些項目的測試？”
“在現有條件下，你們能做到嗎？”
楊山心說你把我這破廠子看了個底朝天，還用問麼，他毫不猶豫的搖搖頭，“還不能。這涉及到輸入信號的閾值測試，輸出信號的穩定性，芯片的處理速度和反應速度，還有芯片功耗等等。目前我們廠的條件做不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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