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沒有戴眼鏡，比平時多了幾分溫和，手腕上只戴了日常的手表，雖然臉上帶著笑，但眼底淡淡的倦色仍顯出了他的一路風塵。
君君半躺在床上，眼里的淚水恣意地流著，就如開閘的河流般在小臉上四處流淌著。小小的鼻頭輕輕翕動著。
無聲而洶涌。
那對又黑又長的睫毛打濕了，上面沾著亮晶晶的淚水。如在雨中飛翔的天使翅膀。
李先生柔聲說“已經過去了，別哭了，小心拉到傷口。”
君君點點頭，極力想忍住哭。眼淚卻流得更洶了。
管芬拿了紙巾過來，李先生接過，輕如羽毛般的一下下為女兒拭去臉上的淚水。
君君總算是慢慢止住了淚水。
管芬問“肚子還疼嗎？”
君君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沒想到爸爸會來。”
李先生說“剛做了手術，肚子里還有些炎癥沒消下去，而且還有傷口。有點疼也是正常的。過兩天就會好的。不要擔心。”
君君問“爸爸，你怎麼有時間來？”
李先生說“你都生病了，我肯定要過來呀。”
君君笑了，又問“你坐最早的飛機過來的嗎？”
李先生說“對呀，昨天晚上我等到你出了手術室後才睡覺，然後坐今天最早的飛機過來。下了飛機坐地鐵來的。地鐵最快。”
外賣到了，管芬出去拿了進來，對李先生說“你和君君先吃吧，我再點一份。”
李先生說“我不餓。你們吃吧。”
正好，君君的針也打完了，護士來撥了針頭後，又用膠布把留置針固定好後，溫柔愉悅地說“可以吃流食了哈。”
李先生放下小桌板，伸手從管芬手里接過粥說“我喂她吃吧。”
君君細聲說“我可以自己吃。”
李先生說“你自己吃不方便，我喂你吧。”
君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管芬看了一眼。
李先生舀了一勺粥喂給君君吃，又很自然地小聲說道“你們四個我都喂過。特別是你哥哥，五六歲了我和王阿姨還給他喂飯呢。他那個時候一到吃飯時間就東張西望，手上小動作不停。”
君君呵呵笑了兩聲，又皺起了眉頭。
君君讓管芬拿了幾張紙巾，墊在了自己的下巴處。生病了也是優雅的小美女。
李先生邊給她喂粥，邊和她聊天“你小時候很乖的，最早的時候，我和你媽媽都要去公司上班。所以你和哥哥都在爺爺奶奶那邊。我們每次回去的時候，你都安安靜靜的。”
君君問“那後來呢？”
李先生說“後來，，，”說到這里，他沒有再說下去。
而是勺子放在粥碗里，取了紙巾細心地給君君擦了擦嘴角，又重新拿起勺子喂她。
有護士進來問“下過地沒有？”
管芬回道“還沒有呢。”
護士笑著對君君說“如果不太疼了咱們就試著下地慢慢走一走好嗎？”
君君說“好。我吃完飯就下地。”
護士轉身離去。
君君又問“我們四個，是不是嘉嘉最頑皮？”
李先生漫聲而答“嗯。他是比較調皮。”
管芬提著自己的外賣，去外面找了個地方吃飯。
飯還沒吃完，錢小姐打電話來了。
管芬把李先生過來和換病房的事情、君君吃飯等情況全部如實相報。
錢小姐問“他這麼快就過來啦？”
管芬說“過來了。”
很快，錢小姐就說“既然他來了，那你下午回酒店休息吧。讓他守著。”
管芬說“好的。”
錢小姐又說“我換了一間離醫院更近的酒店。一會把定位發給你。”
掛了電話，管芬吃完飯。就回了病房。
飯後，李先生扶著女兒在房間慢慢走動著。
父女倆的表情都很放松，如閑庭信步。
十來分鐘後，李先生說“第一次不要活動太久。先回床上去休息吧。”
君君躺回床上後，李先生才對管芬說“小管，你回酒店去休息。我在這里就行了。”
君君說“那我上廁所怎麼辦呀？”
李先生說“能下床就可以自己上衛生間了。”
管芬也不推辭，很快就回了酒店。
錢小姐換的這家酒店離醫院不遠，估計走路不超過十五分鐘吧。但管芬仍打車回了酒店。現在爭取時間休息最重要。
在大堂里正好遇到��。管芬問他在等什麼？
說是叫了酒店的車送他去醫院，在等車呢。
管芬問“昨晚沒休息好，你不午睡一會兒嗎？”
��挺不好意思地說“我昨晚打完電話本來睡不著，可是後來不小心又睡著了。”
到底是孩子。
管芬好笑地說“已經很不錯啦，那麼早就給我們帶了早餐去。”
前台通知說“車子已經到了。”
管芬把他送上車後，才拿了房卡回了自己房間休息。
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居然睡不著。
管芬給老公打了語音，說了一下這次出來旅行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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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短短幾分鐘，情緒就松馳下來了。
掛了電話，不久就睡著了。
剛醒，就接到了錢小姐的電話“小管，去餐廳吃晚飯。”
言簡意賅，說完就掛斷了。
管芬和錢小姐吃完後，提著給父子三人打包的飯菜去了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李先生正在用電腦工作，��手里拿著爸爸的手機，把身子探在君君面前。小兄妹倆正頭踫頭講視頻電話呢。
手機里很清晰地傳出來瑩瑩萌萌的聲音“醫生用一把大刀把我姐姐的肚子切開了嗎？”
君君一臉無奈地笑看著哥哥。
��說“哪有你說得這麼可怕，就是肚子上打了兩個小小的孔。”
��和君君看著媽媽，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尷尬和不自在。
兄妹倆很快就不約而同地又把目光放在了手機屏幕上。
瑩瑩還在那邊說著話“嘉嘉！你又不會說話你拿手機干嘛呀？”
錢小姐沉著臉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下。一言不發是把臉轉向了窗外。
這間病房比之前那間窗外的風景要開闊些。
��說“讓他過來吧，我們看看他。”
很快，手機就就傳出嘉嘉清晰地叫聲“哥！哥哥！”
他特別興奮，叫完後又咯咯笑著。
��說“就只會叫哥哥。”
李先生聞言，抬頭看了��一眼。
管芬還沒看出來他這一眼是什麼意思。
��小聲說“慢慢學說話吧。”
李先生這會兒合上電腦，說“已經說了好一會兒了，先吃飯吧。”
瑩瑩不太情願地說 “好吧。拜拜。”
一時間，病房里安靜了下來。
管芬先把君君那份拿了出來。
李先生起身，把電腦放在了背包里。看著管芬把蓋子揭開，說“還是我來喂她吧。”
錢小姐直瞪著李先生說“喂什麼？就喜歡搞些形式主義！又不是手受傷！”
李先生沒看錢小姐，也沒回答，端著湯就去喂。
君君說“爸爸，我自己吃吧。”
李先生舀了一勺湯，喂到君君嘴邊說“生病了喂一下沒關系。你手上還帶著留置針呢。”
其實呢，留置針放在左手。
錢小姐又問“你能不能天天喂？頓頓喂？嬌慣的。”
李先生說“我願意！”
��站在床尾說“你們一個要喂，一個說不喂。君君都不好意思了，唉！”
他臉上帶了點笑意說著。
錢小姐听了，端起另外那碗粥，走到病房的另外一邊坐下，舀了一勺粥喂到了君君嘴邊。
��說”你們兩個一起喂呀？“
李先生見狀，把湯放在床前櫃上，起身輕松地對��說“走吧，我們吃飯去！”
他隨手拍了拍��的肩膀。父子倆提著飯出去了。
君君說“媽媽，我可以自己吃。”
錢小姐緩和了臉色說“媽媽喂你。”
又對管芬說“小管，把那盒湯遞給我。粥沒有什麼補營養。”
君君的胃口比中午好些了。湯喝了許多，又吃了些粥。
飯後，管芬拉上病床前的簾子，給君君擦了身，換了衣服。
把換下來的衣服拿去污物間，再回到病房里，李先生和��也回了病房。
錢小姐有些埋怨地道“條件這麼差，還要待好幾天呢。昨晚那家醫院的車都到門口了。晚上也 不堵車，轉個院也不會耽誤。”
李先生說道“闌尾炎最重要的就是及時手術，其他什麼條件都是次要的！住兩三天就出院了，克服一下。”
不一會兒，李先生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李太打來的，和君君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錢小姐不滿地看著李先生的背影說“君君的身體還虛弱，不要總是讓她講電話！打擾休息！”
李先生直起身來，看著錢小姐，一臉嚴肅地問“小艾不該問一聲嗎？你看不慣就回酒店去！”
��已經很煩躁了。說道“要不，你們倆都回酒店去吧。我和小管阿姨在這里。”
原本半坐在床上的君君不知不覺把後背完全躺在了枕頭上。做出了一副要睡覺的樣子來。
時間還早，他們倆都沒有提起回酒店的事。
李先生又拿出電腦開始工作。
錢小姐去了外面接電話。
病房里又恢復了安靜。
晚上八點多，錢小姐說“��，你們回去吧。”
也不知她說的你們是指誰。
李先生看著錢小姐說“你帶著��和小管回酒店休息去。我留下來就行了。”
錢小姐看了李先生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昨晚睡了嗎？今天白天睡了嗎？還你留下來？”
��說“爸爸，你和我回酒店去吧。可以和我住一間房。”
李先生說”我晚上在這里也可以睡。”
錢小姐不滿地問��“讓你和我住一間標準間，你不是說不習慣和別人一間房嗎？現在又習慣啦？”
��不耐煩地說“哎~~呀！都這麼晚了。將就一下沒關系。”
這兩人一見面就跟斗雞似的，別說��不耐煩，管芬也听得快和麗芳一樣胸悶了。便說“讓服務員把我那間房的床單換掉，給��住。李總住�現在的這間。已經過了危險期，我在這里陪護就行了，你們還有工作，都回去吧。”
又坐了一會兒，管芬又勸了兩次。
��問“你們倆到底走不走啊？我先回酒店啦？”
和君君打過招呼後，錢小姐昂首挺胸一個人在前面先走了。
李先生取了背包，和��走在後面。
火花四射的病房里終于安靜了下來。
這一天晚上，管芬醒了幾次，君君都睡得挺香的。管芬睡得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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