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是兩棟相鄰的別墅拼在一起組成的。一個大院子里面兩棟別墅。
從院外望去，里面橋廊沿亭，花木繁茂。
有三個人在院內的亭子里坐著品茗，見到李先生過去，方偉起身，隨意地朝李先生胸口輕輕捶了一下，說著什麼，表達著親熱。
李先生隨即就坐下，臉上露出笑容，和另外兩個人說笑了起來。
方偉卻起身，朝院外走了過來。
嘉嘉小手還指著哥哥，嘴里嗚嗚哭著。
是真哭啊，小瑞邊哄邊用紙巾給他擦流到臉上的眼淚。
��站在一邊，臉上帶著無所謂的笑看著嘉嘉。
方先生走了過來，如平常一樣笑道︰“嫂子，怎麼不進去呀？是不是怪我迎接來遲？”
李太原本微沉的臉色馬上就帶上了笑容，對方偉莞爾一笑道︰“沒有，哄孩子呢。”
方偉伸手拍著說︰“小胖子，哭什麼呀？過來，我抱一會兒。”
��邊朝院子里走，邊說︰“他脾氣大著呢，不會要你抱的。”
果然，嘉嘉的手胡亂擺著，張大嘴哭得更大聲了。
瑩瑩上前，捏著嘉嘉的腳說︰“他是不是餓啦？”
小瑞小聲說︰“他不餓。”
又對李太說︰“要不你們先進去吧？我把他哄好了再進去。”
方先生說︰“沒事，讓他進來，院子里熱鬧一點，興許就不哭了。”
李太從小瑞手里接過嘉嘉，朝院內走去。
瑩瑩緊緊地跟在媽媽身邊。
看著他們母子三人進去了，小瑞和麗芳也跟在身後。
李太才一進院子，李先生就在那邊說︰“嘉嘉哭啦？抱過來我看看。”
說著就起身抱過了嘉嘉，重新坐下後問︰“你又在生什麼氣呀？”
��像個大人一樣坐在李先生對面喝茶，這會說道︰“他把餅干揮掉了，我拍了一下他的手，他就生氣哭了。”
李先生听了，只是淡淡地說︰“哦。”
��說︰“我就是看到他把餅干揮掉了，所以管教一下他。”
方偉長眉入鬢，倒了一杯茶，恭敬地放在李太面前後，對��笑道︰“你還負責管教他呀？哈哈哈哈。”
李先生把嘉嘉抱過去後，放在一條大腿上坐著，用一只手摟著他的腰，並沒有哄他，而是悠閑的喝著茶。
小家伙的哭聲慢慢變小了，又黑又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眼楮盯著方先生和��，認真地听他們說話，微張的小嘴還不時抽噎一下。伴著小肩膀也抖動一下。
仿佛知道人家在討論他的事情呢。
李先生這才放下茶杯，摸了摸嘉嘉的頭說︰“不哭啦？不哭了和阿姨玩去吧。”
他很少在外面人多的場合教育孩子，都是盡量化解。
小瑞抱走了嘉嘉，瑩瑩像個小大人似的，安靜的坐在李太身邊。
麗芳覺得自己站在這里有些多余，便問道︰“方先生，我去廚房幫忙吧？”
方先生一揮手說︰“不用，讓她們自己弄吧，你休息一下。”
李先生看著麗芳小聲說︰“去幫她們一下吧。今晚客人比較多。”
方先生笑著對麗芳說︰“大姐，去把我們家的孩子叫出來陪他們玩吧。都在屋里呢。”
方先生家的三個小孩，男孩比��大一點，第二個是女兒，比瑩瑩大幾個月。第三個是小男孩，比嘉嘉大幾個月，已經會走路，會說簡單的話了。
方先生一向愛笑，不拘小節，上次一起去農場，麗芳看到他們家的保姆還和他開玩笑，所以，麗芳也難得地說了一句笑話︰“你們家大得跟白宮似的，我都不知道廚房在哪邊了。”
方先生哈哈笑著對李先生說︰“你們家的大姐越來越會說話了。”
李先生沒接話，打量了麗芳一眼。
麗芳心虛地想，在外面我可不能給你掉鏈子呀。
“那邊。”方先生伸手指了指東邊那套別墅。
麗芳快步朝里面去了。
麗芳推開別墅大門的玻璃門，一進客廳，就看到方家的三個孩子和方太太都在客廳里。
三個孩子都坐在一塊地毯上，大男孩手里拿著一支棒棒糖對小弟弟說︰“你叫我呀。你叫我，我就把糖給你。”
麗芳說︰“方太太，我來幫忙的。”
方太太客氣地說道︰“不好意思，還要你幫忙。”
麗芳回答︰“沒關系，我閑著也是閑著。對了，方先生讓我來叫他們出去和��他們玩？”
方太太笑道︰“好啊。小艾姐他們都來了吧？”
麗芳回答︰“來了。”
廚房里開著油煙機還熱氣騰騰的。蒸箱里蒸著東西，一只爐頭上的砂鍋里煲著湯，另一只鍋里正炸著東西。
有一次李家去農場，方家也跟了兩個保姆過去，其中一位姓石，正是站在油鍋邊的那位。
石大姐一見麗芳就露出笑容說︰“今天你也來啦？”
麗芳說︰“來啦，我來給你幫忙。”
另一位在水池邊洗青菜的保姆，不是上次的那個了，比上次看到的年輕，大概三十多歲。燙過的頭發在腦後扎成了馬尾，穿著一件藍白紅暈染的襯衫，下擺扎在牛仔褲里面。
看著年輕，時尚。
麗芳問石大姐︰“我做什麼呀？”
石大姐說︰“幫我切點蔥花吧。”
麗芳看到灶台上已經擺了一些菜了，問石大姐︰“今天什麼日子呀？做這麼多菜？”
石大姐說︰“我們先生過生日。太太請了他的好朋友們來給他慶祝呢。”
這時，洗青菜的那個保姆說︰“他生日啊？那我一會兒可得敬他一杯酒。”
麗芳听完，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保姆去敬雇主酒？
轉而一想，方先生家里一直就很開明，開化。他們平時在家里還開玩笑呢。
石大姐笑道︰“你是新人，想敬就去敬吧，反正我是懶得搞這套了。把活干好就行了。”
麗芳在廚房里干了一會兒活，又出去外面，想看看瑩瑩在做什麼，需不需要帶她。
亭子那邊已經沒有人了，茶具也不見了。
便有些躡手躡腳的靠近了另外一棟別墅。果然，還沒走近，就听到里面傳出來方先生爽朗的大笑聲。
麗芳伸頭朝里面看了一眼，只有大人，沒有孩子。
客廳里已經來了很多客人。
李先生一眼就看到門口的麗芳了，小聲而清晰地說道︰“他們在院子里。”
麗芳會意，轉身而去。
方家的院子很大麗芳在院子里繞了快一圈，才在院牆的東北角找到了小瑞和一群孩子。
那里種著幾棵修竹，瑩瑩和方家的小女孩一人拿著一把鏟子在奮力挖著。
��和大男孩各自坐在一張藤椅上，看起來就像兩個監工。
大男孩身上還抱著那個小弟弟。
麗芳小聲問小瑞︰“他們在挖什麼？”
小瑞說︰“那兩個大的騙她們說有筍，讓她們挖。這兩個就傻乎乎的挖起來了。”
瑩瑩吃力地挖出一勺土，嘴里‘嗨’的一聲，摔在了旁邊的地上，再繼續挖。
麗芳說︰“��，現在筍還沒長出來，讓她們別挖了吧，看把她們倆給累的！一會兒衣服都髒了。”
瑩瑩抬起頭來對麗芳說︰“阿姨，你去廚房干活吧！”
她表情嚴肅，語氣認真的吩著。
小瑞看著麗芳，嘻嘻地笑了起來。
麗芳說︰“我今天是來帶著你玩的，不是來干活的！”
��半躺在藤椅上說︰“你去干活吧，我看著她呢。”
既然這樣，麗芳只得走了。
進了廚房，石大姐說︰“阿芳，你來做這道𤤾雪花牛仔粒吧？方先生說在你們家吃過，回來一直和我念叨呢。我做了幾次，都不對他的味口。”
麗芳說︰“這有什麼難的。主要是牛肉好呀。”
石大姐說︰“你做一次，我跟著你學。”
麗芳把雪花牛排改刀成麻將大的塊兒，用黑胡椒醬腌制過後，在砂鍋里面鋪上一張竹蓖子，把腌好的牛肉料放在蓖子上，倒入調好的� ㄖ 蠡鶉 種雍螅 』鷦 h幾分鐘，再撒上胡蘿卜碎和小蔥花，就成了。
麗芳做完後，給石大姐嘗了一粒後，小聲對她說︰“其實和炒的牛肉粒味道差不多，只不過換了個裝飾，叫法不一樣。”
石大姐說︰“可方先生回來，就一直說你做的味道很特別。”
麗芳如實地說︰“其實很多菜，這種做法，那種做法，听起來很高級。咱們做飯的人也知道味道都差不多。”
石大姐點了點頭。
那個年輕的保姆正把炒好的菜都裝盤，又用廚房紙把那盤子邊緣擦干淨，再做最後的點綴。
听了兩個人的話，直起腰來說︰“騙有錢人的。”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席開兩桌。大人一桌，孩子和保姆一桌。
��和方家那個大男孩不用別人叫，自己就跑到大人那一桌去了。
平時就愛說愛笑的方先生，今天就更高興了。
除了和同桌的人說話，偶爾也和這邊桌上的小孩說幾句話。
方家的孩子和保姆們也大聲的回應著他。絲毫沒有顧忌。
方太太仍和以前一樣，每當方先生開了不恰當的玩笑，就會當眾罵他一兩句。
他也不介意，哈哈一笑，繼續。
方先生問︰“芳大姐，今天這雪花牛仔粒是不是你做的？”
麗芳說︰“是呀。”
石大姐說︰“你吃出來啦？味道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呢？”
方先生又夾了一粒吃了，若有所思地說︰“嫩一點，火候把握的好一點。”
新來的保姆接口笑道︰“石大姐，方先生喜歡嫩的，你不知道嗎？”
石大姐哈哈笑了兩聲，低下頭去了。
一向愛說話的方先生並沒有接這句話。
麗芳看到李先生臉色沉著，目光輕蔑而銳利地朝這邊瞟了一眼後，給坐在他身邊的李太夾了一筷子魚，舉起杯對方先生說︰“來！”
方先生喝過酒後，對麗芳說︰“大姐，我和小李哥說好了，你別回去了，以後就留在我們家了。”
麗芳連忙擺著手說︰“不不不，我不能留在這里。”
方先生問︰“為什麼？”
麗芳想了想說︰“我今天沒帶衣服來。”
方先生笑道︰“哦，沒帶衣服啊？那算了。”
李先生側頭朝麗芳這邊看了一眼，難道又說錯話啦？麗芳也懶得去想。
方家新來的保姆已經放下筷子有一會兒了。觀察著那邊喝酒的情況。
這會看到方先生和李先生喝過了，在開始吃菜了，新來的保姆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果汁。
石大姐一看，趕緊用手在桌面下拽住了她的衣服。輕輕的搖了搖頭。
方先生問︰“今天怎麼沒看到老趙來呀？”
李先生說︰“老趙陪我爸媽回老家了。吳姐生病了，他們過去安頓一下。”
方先生哦了一聲。
今天算是家宴，來的都是很熟悉的朋友，大家聊天也比較家常。
也許因為這樣吧，李先生又說道︰“听說老趙這兩天要擺酒呢。”
方太太問︰“擺什麼酒？五十歲生日嗎？”
李太小聲道︰“結婚。”
方先生高興地笑道︰“結婚？老趙要結婚啦？”
李太說︰“嗯，听說你以前在老家也見過，還吃過她做的什麼菜。”
李先生說︰“紅薯葉團子。真難吃！”
方先生哈哈笑道︰“哦，那個小嫂子。可以呀，他們倆挺合適的。那以後老趙就留在那邊啦？”
他又一臉發現新大陸似地看著李先生說︰“哎！讓老趙和小嫂子一起去我們廠子里干活。那邊正缺一個後勤總管呢，我看老趙行！”
麗芳听到他們聊起趙師傅，听得格外仔細。
李先生說︰“不會，辦完酒就回來了。”
方先生說︰“這個大姐不肯來我們家，讓那個小嫂子來吧。我和老趙說。”
李先生笑著說︰“你今天擺的鴻門宴吶？老想打我家里這幾個人的主意！”
方先生又哈哈笑了起來。
小孩子們都是開始吃得快，一會兒就吃飽了，幾個保姆也吃飯快。這邊桌上已經結束了。
幾個人端著著盤子回廚房去清洗的時候，石大姐對新來的保姆說︰“你才來不久，不知道方先生的脾氣，他開玩笑咱們得接著，咱們可千萬不能主動開他的玩笑呀。你看看剛才，。”
石大姐沒有繼續說下去，新來的保姆問石大姐︰“方先生是不是想換掉我了？”
石大姐關上廚房門，湊到她跟前，小聲說︰“你剛來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別看方先生整天笑嘻嘻的，咱們可不敢放松。有些人就是笑面虎。可你呢？多少次先和他開玩笑啦。”
“今天家里還有客人呢，你咋這麼沒有眼色呢？你以為這些人真把我們當平等的呀？他和你說話，那就是逗個樂子，你還和他開玩笑，那不是拿他當樂子嗎？他能高興嗎？”
石大姐說著，朝外面看了一眼。又拿出一雙干淨筷子，把盤子里的葷菜挑出來後，把配菜清理掉，把空盤子放在水池里。
麗芳問︰“這些菜還留著呀？”在李家這樣請過客吃剩的菜，不管多貴的都不會要了。
石大姐小聲說︰“可不敢倒，太太盯著呢。我們保姆後面幾天就吃這些菜了。”
麗芳四處看了看問︰“沒有洗碗機呀？”
石大姐搖了搖頭。
麗芳撇了撇嘴，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看著他笑哈哈，還是只雙標笑面虎呢。
擠上洗潔清，幫石大姐洗起碗來。
洗完碗，麗芳出了廚房，大人那桌還喝著酒。
那些小孩子已經去了玩具區，��和那個大男孩很有哥哥樣，坐在旁邊聊著天，看著兩個小女孩玩洋娃娃。
小瑞抱著嘉嘉，站在玩具區的外圍看著。嘉嘉一臉渴望的看著兩個小姐姐，又不時的沖哥哥咧嘴一笑。
��伸開食指和大拇指，閉上一只眼楮，對著嘉嘉做了一個打槍的動作。嘴里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看著嘉嘉笑得眼楮咪成了一條縫，��說︰“小壞蛋！”
嘉嘉頓時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李先生叫道︰“大姐，拿一雙干淨筷子過來。”
麗芳快步去廚房拿了筷子，遞給李先生。
只見他把魚和蝦放在了一個盤子里，把青菜和青菜放在一起，又把肉類分干濕的放在一起。然後把那些空盤子疊起來，交給麗芳說︰“先把這些拿進去洗了吧。”
麗芳拿著盤子進廚房，石大姐笑道︰“肯定又是李總讓你拿進來的對不對？”
麗芳說︰“是呀，怎麼啦？”
石大姐有些疲憊地靠在灶台上說︰“李總雖然看起來嚴肅，可他心細呀。每次來家里吃飯，吃得差不多了，他都會把盤子騰出來一些讓我先洗的。堆到最後我得洗到什麼時候呀？”
麗芳說︰“哦，這樣。”
四下看了看，那個新來的保姆已經不在廚房里了。
麗芳問了一聲。石大姐說︰“她是做衛生的，臨時來廚房幫忙，現在下班了。”
這一天，飯局一直持續到晚上快九點半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