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這天,李老太太讓李太帶著孩子們去那邊吃飯。
中午在那邊吃完飯後,回這邊午睡,��下午還有一節課要去上。
晚飯時,麗芳先過去和雪梅在廚房里邊做飯,邊聊天。
偶爾也從窗戶里望出去,看看院子里種菜的老兩口。
看到他們干一會活,就直起腰來休息一會兒,聊聊天,老兩口不知在說著什麼,斜陽照在他們身上,兩個人臉上都露著笑容。
麗芳想,自己老家也有房有菜園,不知到他們這個年紀,能不能過上這樣悠閑自在的日子?
大約是不能的。也許孫子還小,還要抱孫子。也許孫子已經上學了,那也要幫忙接送、做飯吧?
飯菜快做好的時候,李太才帶著小瑞和兩個孩子過來了。
李老爺子夫婦也種完菜了,大家一齊進了屋子里,李老爺子接了嘉嘉抱著,逗著孫子。
麗芳出去擺碗筷的時候,看到嘉嘉一只小手抓著爺爺的衣領,小嘴里呀呀地說著話。
李老太太湊近了看著說︰“別動,讓奶奶看看你長了幾顆牙啦?”
瑩瑩說︰“長了牙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啦?”
李老太太一臉慈祥地說︰“還要再大一點。”
一起過了一個春節,祖孫的關系,看起來比以前更親密了。
嘉嘉被李老爺子抱著,也挺高興的。
李太坐在一邊,面上帶著點淡淡的笑意。
李老爺子看了看正在端菜的麗芳,又看了看小瑞,問李太︰“你們那邊還有一個阿姨沒上班嗎?中午就沒過來吃飯。”
李太說︰“她不來。”
瑩瑩大聲說︰“她身上被針扎啦!好多好多,在家休息呢。”
李老太太皺著眉,滿臉愕然地問李太︰“誰扎的?瑩瑩嗎?”
瑩瑩說︰“不是我,是、是、媽媽是誰扎的?”
李太說︰“不是針扎的,她身上本來就是紅點。找人問了,沒有傳染性。”
李老太太放心地說︰“哦,那就好。”
李老爺子問︰“是什麼紅點?能消除嗎?”
李太說︰“說老化引起的。消除不了。”
李老太太吃驚地問︰“消除不了?”說完了, 微張著嘴等著李太回答。
李太點了點頭。
李老太太小聲問︰“她就為這事所以不過來吃飯?”
李太說︰“我上午說了都過來,她沒來。”
李老太太又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如讓她下戶。你們用著心里別扭,她呆著也難受。”
李太說︰“她只是打掃衛生。”
李老爺子說︰“那邊的事情,讓小艾自己決定吧。”
李老太太說︰“她性格也不合群呀。人家都來,就她不來。”
飯菜都已經端上桌了,麗芳回了廚房,和雪梅望著院外聊天。
心里卻在想著,要提醒一下春玲了。以後雇主讓參加的活動,還是參加比較好。
不一會兒,李先生和��說說笑笑地走路過來了。
瑩瑩本來在客廳里跑來跑去的玩,看到院外走進來的兩個人,跑到大門口,打開鞋櫃開始找拖鞋。
麗芳跟了出去,把拖鞋拿了出來,放在地上。
進屋吃過飯,一行人走路回這邊的時候,李先生對李太說︰“咱們一起在小區散散步吧。”
李先生和李太帶著三個孩子走在前面,過家門而不入,朝活動中心去了。
麗芳和小瑞跟在後面十來米的距離。
麗芳發了語音給春玲。很快春玲就接了起來。
麗芳說︰“吃飯了嗎?出來散會步,我們剛才經過門口了。”
春玲說︰“好啊。”
麗芳和小瑞站在原地,很快春玲就跑了出來。
麗芳提議去山頂上走一圈。
小瑞說︰“你們倆去吧,我還拿著嘉嘉的東西呢,他們隨時要叫我的。我得跟著他們。”
三個人在路口分手。
麗芳和春玲邊上山邊閑聊,一直到天黑了,兩人才回了別墅。
在門內已經是燈火閃耀了。看來他們已經先一步回來了。
麗芳和春玲在門外換鞋,李先生和李太、瑩瑩和��四個人坐在沙發上喝茶。
小瑞應該帶著嘉嘉上樓洗澡去了。
進了門,路過茶幾的時候,李先生對春玲說︰“你等一下。”
春玲停下問︰“李總,您有事?”
麗芳走到客廳最南邊的小凳子上,坐了下來。
李先生說︰“坐吧。”
麗芳一听這個‘坐吧’就感覺大事不妙。
李先生平時很少招呼保姆坐。雇主在家里是休息,保姆是工作,誰沒事招呼保姆坐呀?又不是客人。
有好幾個保姆就因為這一句‘坐吧’,然後就下戶了。
就像是人事專員找被裁員工談話的前奏。
李先生和��並排坐在一張沙發上,李太和瑩瑩坐在另一邊。還有一邊沙發空著。
春玲看了一眼沙發,走過去在空的那邊坐下了。這樣一來,她和李先生正好面對面。
李先生看著春玲坐下,馬上開口說︰“我看你這段時間呆在這里也不自在。”
春玲語氣平靜地說︰“還好。”
李先生嘴角露出一點微笑說︰“我們公司里最近應該缺打掃衛生的大姐。看你願不願意去。”
李太面色很平靜。一只手摟著瑩瑩,一只手端著茶杯喝茶。
春玲問︰“不要我在這里干啦?那我走就是了。”
說著就要起身。
李先生說︰“別著急。我也是看你在這里有些畏手畏腳的,公司里起碼自由一點。還是打掃衛生,還是幫我做事情。只是換了個地方。一樣拿工資。”
春玲問︰“多少錢一個月啊?”
李先生說︰“我不太清楚。到時候人事會告訴你的。”
春玲又問︰“包吃住嗎?”
李先生說︰“包吃。有宿舍。好像要扣水電費吧。具體的我不太清楚。”
春玲語帶諷刺地說︰“我剛給了你幾個孩子壓歲錢,就給我來這一出。”
李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開始看手機。
李太說︰“一碼歸一碼。要像你這麼說,我也剛給了你年終紅包啊。”
李先生看向李太搖了搖頭。李太還想說話的,看到了李先生的動作,把話咽了回去。
春玲起身說︰“我想想。”
李先生說︰“對,先想想。如果想去的話,讓大姐幫你問一問小孫。她有小孫的聯系方式。”
春玲一扭身,朝地下室走去。
麗芳問︰“瑩瑩,我和你上樓洗澡吧?”
瑩瑩說︰“我要媽媽給我洗。”
��起身,摸了一下瑩瑩的頭發說︰“什麼都要你媽媽做那還請人干什麼呀?”
說完就朝樓上走去。
李先生看著��的背影,沉聲說 ︰“別再玩平板了。每天早點睡。”
��回答︰“知道了。我就是前幾天玩得晚了一點。”
麗芳又問︰“不要我洗那我回房間啦?這可不是我不想干!”
李太說︰“我給她洗吧。”
李先生說︰“大姐,你讓小孫幫忙問一下人事部那邊,清潔工的具體待遇。告訴她一聲。如果她不想去就算了。”
麗芳問︰“如果她不想去呢?是不是就下戶了?”
發現春玲身上有紅點的當時,沒有讓她下戶,麗芳以為不會再提這事了呢。可誰知防不勝防呀。
李先生看著麗芳說︰“幾個孩子離得她遠遠的,她自己也不自在。你看她做得開心嗎?長期這樣對大家都不好。”
李太說︰“這你就別管了。我會重新找人來的。”
麗芳說︰“我隨便問問。”
說完,馬上就回了自己房間。
麗芳洗完澡和衣服出來,本想去院子里晾衣服,听到客廳里李先生說︰“我出去和大哥談點事,一會回來。”
李太不滿地說︰“晚上還要出去。”
李先生沉聲說︰“大哥最近的情緒特別不好。我回來後一直忙,今晚有點時間,過去看看他。”
李太問︰“怎麼啦?”
李先生說︰“他現在總感覺身上這里疼那里疼的,也檢不出毛病來。大嫂說可能是抑郁加重的表現。你有時間也去看看大嫂,安慰一下她吧。”
李太這才放平緩了語氣說︰“我知道了。”
李先生很低沉地說道︰“如果大哥情況一直不好轉,新疆那邊的項目也會有變動。我可能會去出差一趟。”
李太說︰“知道了。”
接著,麗芳就听到有人上樓了。又听到關大門的聲音。
一直等到一樓徹底安靜下來了,麗芳才出了房間。
燈已經關了一大半,只留著一些小射燈。
麗芳晾完衣服,站在院子里吹頭發。
麗芳不喜歡用吹風機。歪著頭站在石板上,用手一下一下的對著夜風撩著頭發,很快就會干了。
頭發半干的時候,玻璃門刷的一響,春玲端著盆出來了。
春玲來了後,包攬了大部分打掃衛生的活,麗芳輕松許多。
可惜啊,好景不長。
春玲沒有和麗芳打招呼,一直等到把衣服晾完了,才走過來,並排和麗芳站在一起說︰“走就走吧。我早就有思想準備了。”
麗芳說︰“大不了再找一家。”
不等麗芳說話,春玲又說︰“就是我身上這些紅點,再找一家也擔心別人嫌棄。”
麗芳說︰“去不去公司?我去年去公司打掃過十來天,干活不髒,公司伙食也可以。”
春玲說︰“現在家政公司也知道我的情況了,稍微好一點的家庭,肯定都會介意。估計也找不到什麼好活了。你先幫我問一問公司保潔的待遇怎麼樣。如果工資太低了也不劃算。”
麗芳說︰“好,等明天吧。我先問好了告訴你,比你跑去公司問省事。”
春玲說︰“謝謝你。”
麗芳說︰“李總這也是給了你另一個機會。你今天不該說給孩子們壓歲錢的事情。”
春玲說︰“哎呀,我管他們介不介意。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了。如果知道一回來就讓我下戶,我肯定不給壓歲錢的。誰還怕錢多咬手啊?”
麗芳听了春玲的話,一方面覺得春玲性格爽辣。
麗芳說︰“也是,去了公司做保潔,和李總沒什麼接觸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也都不提起進屋。夜晚的風在身上很舒服,還能撫平內心的波動。
為了防蚊子,麗芳穿著長袖、長褲、襪子。
春玲穿著短袖,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對麗芳說︰“回屋睡覺去!”
麗芳回了屋,把要問的問題都打字發給了孫助理,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