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趙剛一家三口回來了。說吃完午飯再回市里。
所以，中午這頓飯就算是年夜飯了，安排在大哥家里。大哥和老三家的兒子兒媳婦和孫子等也都回來了，一大家子二十來口人呢。
大嫂帶著紅蓮和老三家的一起做飯，忙乎了一上午，總算是吃完了。
飯後，趙家大哥說︰“除了小孩子，其余人一起把碗筷收拾了。也不能總讓她們三妯娌忙活。”
于是，大家一起收拾，一時間，堂屋和灶房之間人流穿梭。
把碗收進灶房後，大哥的兒媳婦說︰“今天我洗碗。你們都去歇著吧。”
老三家的兒媳婦說︰“我們和你一起洗吧。”
紅蓮對趙剛的老婆小聲說︰“你懷著孕，別洗了。去休息。”
她左右看了看，小聲對紅蓮說︰“姨，沒事的。大家一起洗很快就洗完了，累不著我。”
男人們和小孩子去了堂屋抽煙聊天喝茶。
趙家的兩代女人，三對婆媳一起在廚房里忙碌。
等到忙完，從灶屋里出來的時候，大嫂問︰“幾個小孩子呢？”
大哥說︰“去外面放炮仗玩了，他們在家待不住。”
于是，女人們也各自找地方坐了下來。
趙剛老婆看了看趙剛。
趙剛飛快地和她交換了一下眼神，低下頭去抽煙了。很快，又像想起什麼來，把煙掐滅在了煙灰缸里。
其余人繼續抽著煙。屋內煙霧繚繞，趙剛老婆把椅子往後挪一挪。
趙剛清了清嗓，再次抬起頭來問︰“爸，你們回廣東時，還會去市里住一晚上嗎？”
趙師傅說︰“應該不會了吧。過年去看看幾個老親戚，直接就走了。”
兒子點了點頭。
趙剛老婆說︰“那今天問一下爸爸吧。”
趙師傅問︰‘問我什麼？’
趙剛兩口子都不說話了。
其余人原本在聊天，現在也等著趙剛開口。可趙剛就是低著頭不肯言語。
趙師傅笑著問︰“想和我把車換了？就怕外地牌照在廣東不方便。”
紅蓮看到趙剛今天開回來的車，還是一輛接近二十萬的合資車，洗得干干淨淨的，上面只有一層薄灰，看起來也不是很舊啊。
趙家老三說︰“車就是個代步工具，能開著跑就行了。換不換的不打緊。”
老三媳婦低聲說︰“按我說，換也行，哪有老子還比兒子開得車好的？”
老三家的兒子說︰“媽，您別插嘴。您又不懂車。”
趙剛老婆說︰“我嫁進這個家也好幾年了，一般不怎麼說話，可這件事不是小事。既然趙剛不肯開口，那只好我說了。趁著一大家子都在，大家也都听听看，給我們出出主意。”
趙師傅說︰“說吧。”
趙剛開口道︰“她又懷了二胎，到時候我們就是兩個孩子了。可只有一套房子，您東莞的房子，一直也沒有個說法。”
趙剛的話一出口，滿屋十幾口人面面相覷。
趙師傅說︰“你結婚我給你買房了，那邊是我養老用的，以前說得清清楚楚的。還要什麼說法？”
趙剛的老婆看著紅蓮說︰“爸，您養老沒問題，可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你這房子，以後總得交給一個人吧？”
趙師傅說︰“可還有一種說法叫一輩管一輩。我管了趙剛，你們也得管自己的孩子。”
兒媳婦被趙師傅這麼一嗆，身體不由自主的朝上聳了聳，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閉上了。
大哥的兒子坐在趙剛的旁邊，笑著拍了拍趙剛的肩膀說︰“剛子，二叔才五十多歲，身體好好的，現在說這些話太早了。”
老三媳婦說︰“就是，多不吉利呀，大過年的。”
老三家的兒媳婦說︰“這和吉不吉利有什麼關系呀？人家在說房子的大事呢。您別打岔！”
趙剛老婆說︰“以前你們都有婆婆，就我沒有。從今往後，我也是有婆婆的人了。而且紅蓮姨還挺管事的。我們家的事情，以後也有人做主啦。”
這怎麼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來啦？
紅蓮問︰‘你什麼意思啊？’
趙剛老婆說︰“我想听听你對這房子的看法。”
趙師傅對紅蓮笑了笑，說︰“這你還听不明白嗎？以前我一個人，房了早晚是他們的。現在我找了你，怕房子以後不給他們啦。”
老三媳婦哈哈笑道︰“這話說的，不給趙剛他們，還能給誰呀？難道你們還能再生個小兒子不成了？這，這，這，”
老三媳婦說完，似乎世間發生了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無措的用雙眼掃描著眾人。
幾個年輕兒媳婦低著頭，回避著她的眼神。
只有老三瞪著眼楮對她說︰“你回去準備晚飯吧，晚上在我們那邊吃。”
老三媳婦臉一沉，不說話，也沒走。
一家人都不再說話，男人抽煙，女人吃著瓜子。
過了好一會兒，大哥才開口道︰“趙剛，你爸爸一個人，給你買車買房，也不容易了。你姨才第一次回來。這事以後再說吧。”
趙師傅說︰“早說晚說都一樣。”
轉而，趙師傅就看向兒子，說︰“趙剛，我在外面也就是給別人做個司機，掙錢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容易。我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命。老板一家老小，不管誰要用車，我都必須在十分鐘之內做好出車準備。幾乎沒有哪一天能按時吃三頓飯按時睡覺的。不是推遲就是提前。”
“而且，我一個司機，能有多高的工資？都是靠平時省吃儉用。這些年除了買這兩處的房子，每年也貼補了你們一些，你自己算算，我花在自己身上的能有多少？手里還能剩下多少錢？”
“遠的不說，我這次回來，過路過橋油費加起來是多少？買衣服、辦年貨又花了多少？還有，我總得去你姨老家那邊看看，不能空著手去吧？也得花錢。”
趙師傅說完，又看著自己的兒媳婦說︰“還有你，總說自己沒享上婆婆福。孩子是你自己的媽媽幫忙帶的。我是不是早就和你們說過，你媽幫你們帶孩子，你們給你父母養老？”
這時，趙剛眼神堅定地說︰“爸，我以後也不會不管您的！”
趙師傅說︰“我有社保以後就有退休工資。我為了指著你以後給我養老，我從現在起就一個人過？”
趙剛媳婦說︰“我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也不是反對你找人。可房子得留給您兒孫。就是走遍天下我也有理！大伯大媽，三叔三嬸，你們倒是說句話呀！”
老三媳婦剛一張嘴，就被自己的兒媳婦拉了拉衣袖。又閉上了嘴巴。
紅蓮想了想說︰“老趙，你就把房子給他們。等過幾年你不開車了，跟我回老家。李總他們不是找的人在我們老家投資嗎？可以讓他們給安排個工作，生活是不成問題的。我那房子不會有人跟我們要的。”
老三媳婦馬上大聲說︰“你這是想讓老二去入贅呀。你是不是看到老三和我打架，所以怕啦，想讓他跟你回老家，這樣你就能揚眉吐氣啦？”
趙家老三握了握手里的拳頭，被自己的兒子發現了，狠狠盯著他，又用手把他的拳頭掰開了。
大嫂開口道 ︰“老三媳婦，你為什麼總是要說話呢？”
老三媳婦說︰“大嫂，廣東的房價多高啊？有誰放著那邊的房子不要，跑回她老家去住？蒙誰呀？如果真想在老家住，二哥這房子好好修一修不也能長期住人嗎？為什麼要跟她回去？”
老三這次難得的和自己的媳婦站在統一戰線上，開口道 ︰“二哥，這里是咱們的根吶！”
大嫂說︰“紅蓮，你就別說氣話了。老二怎麼能跟你回老家呢？女人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老二去你那邊像話嗎？”
大哥說︰‘老二，房子是你的，兒子兒媳婦也是你的，還是你說句話吧。’
趙師傅說︰“我本來不想這麼早說房了的事情。可既然你們提出來了，今天我就當著一大家人的面說一說我的想法吧。”
趙剛老婆坐直了身子听著。
趙師傅說︰“當初買那套房子的時候，沒想那麼多。我們老板說房子將來會升值，手里有錢可以買一套，我就買了。這些年，我一直在那邊生活，也習慣了那邊的氣候。確實有在那邊繼續生活的打算。”
“我把紅蓮帶回來，就是想和她領證後堂堂正正生活在一起。”
趙師傅又說︰“那套房子都得等我們兩個人都用不著了，才能再交給趙剛處理。”
紅蓮聞言，內心倍感安慰。
趙剛媳婦說︰“您比姨大了十來歲，而且姨不是也有一個女兒嗎？那如果，，以後的事誰說得準？”
趙師傅說︰“你的意思是怕以後你姨把房子給她女兒啦？”
紅蓮說︰“你們心眼可真多。”
趙剛老婆說︰“那也沒有您心眼多呀。我爸要是沒有房子，您會跟著他嗎？”
紅蓮說︰“會。”
趙剛老婆不屑地切了一聲，把臉轉向別處。
趙師傅說︰“你們回去吧。早點回去陪陪你丈母娘他們。”
趙剛從沙發上起身說︰“那我們就先回去啦？”
趙家大哥問︰“你們過年還回不回來？”
趙剛說︰“現在還說不準。所以今天給您和三叔還有我爸都拿了點酒和煙。”
趙剛媳婦卻坐著不動，說︰“話還沒說清楚呢。就走啦？”
趙師傅說︰“我現在就s，你們就能直接繼承了，這樣最保險。”
然後又對紅蓮說︰“去把他們拿給我的那份煙酒拿過來，給他們帶回去吧。”
一時之間，紅蓮不知這事該怎麼收場，站起身，腳下卻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