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放假後，趙師傅在老家那邊負責裝修的也差不多了。
那天吃早餐時，麗芳見李先生心情似乎不錯，便問了一下什麼時候動身？
李先生回答說已經讓孫小姐給大家定了一個星期以後的機票。
正當麗芳以為能順順利利的做到跟著他們回老家時，君君卻生病了。反復發燒。
麗芳突然就接到了李先生的電話，讓麗芳收拾行李。
雇主李先生說的字正腔圓，清楚明晰。讓麗芳收拾衣服和君君去錢小姐家住。他前妻家。
麗芳沒有回答李先生，並不靈活的頭腦正在高速運轉著。
保姆帶雇主的孩子走親戚、陪同雇主外出，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去前妻家住，這可是頭一遭听說。
他們之間的關系撲朔迷離，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反正有了共同的孩子，他們之間這輩子都繞不開了。他們時好時壞已是常態。
可保姆如果兩邊跑來跑去很容易得罪人，丟飯碗。一不小心就成炮灰了。
“她媽媽一會去接你們。”李先生又在電話那頭說。
麗芳猛然想起來了，當時簽的合同里面好像有一條︰雇主不能單方面變更保姆的工作場所和工作內容，需要雙方協商同意才行。
麗芳在李家已經好幾年了，早就沒有和李先生去家政公司續簽合同了。
但麗芳每次听到有簽私單的姐妹和雇主鬧僵拿不到工資或被扣工資的消息時，都會拿出第一年的合同來看一看，防止哪一天就落到自己頭上來了。
所以還記得里面有這麼一條。工廠簽勞動合同好像也有這麼一條。
于是，麗芳極小聲的說︰“可我不是錢小姐那邊的保姆呀。再說我主要是做家務呢。”
李先生在那邊深深呼了一口氣，很無奈地說︰“錢曉梅知道君君病了，找我鬧，要把她接回去。秋艷剛被下戶了，她外婆那邊自顧不暇，錢曉梅又忙，就算不忙她也不會照顧孩子。你看君君瘦的。”說到最後兩句的時候，李先生有點生氣了。
麗芳說︰“既然過去也是我照顧，在這邊也是我照顧。干嘛跑來跑去的。”
李先生說︰“誰知道呢？可能孩子在她眼皮底下她放心吧。你們過去住幾天，君君感冒好了，也該回老家了。”
他的聲音里，沒有了平日老板的一板一眼，就像在和一個熟悉的家人商量事情。說完了，還在那邊等著麗芳回復。
君君胃口不好，端上二樓來的早餐沒吃完就放下了，睜著大大的眼楮，虛弱地靠在床頭安靜地看著麗芳。反復發燒讓她的臉更小，眼楮更大了，像一只洋娃娃。
麗芳說︰“那你和李太商量好，別到時候我兩頭不是人。本來李太說過瑩瑩放假了，讓我主要帶她。家務活都讓李小姐多分擔了。”
李先生說︰“小艾知道。過去那邊也好，家里孩子多了容易傳染。”
麗芳說︰“我知道了。”
李先生那邊不再說話，麗芳知道通話已經結束了，便主動掛了電話。
李太和瑩瑩上樓來了，��也在後面上來了。
��進了房間，君君說︰“爸爸剛才打電話了， 說媽媽讓我回去。”
��說︰“那你回去吧。感冒好了一起回老家。”
瑩瑩用手趴在房間門口，把小腦袋伸進來笑著說︰“姐姐你要回老家嗎？”
李太站在瑩瑩身後，小聲說︰“回她媽媽家。”
麗芳起身，有些不好開口地說︰“李太，李總讓我跟著過去照顧君君。那邊的保姆下戶了。”
李太挺爽快地說︰“去吧。”
瑩瑩說︰“媽媽，我也要去。”
李太說︰“你哪都想去。跟我過來學算術。”說著就牽起瑩瑩的手去了書桌那邊。
麗芳對君君說︰“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收衣服。”
李太的爽快，是麗芳始料未及的。
玉娟今天抱著嘉嘉下來吃過早餐後，馬上就又上了三樓。
一樓剛拖完地還沒干透。空調呼呼響著，應該是除濕功能。
李小姐正蹲在地上，手里拿著幾張紙巾在地板上攢著什麼。麗芳湊過去看，原來是一根長頭發。
家里女人多，掉的頭發就多。如果李先生看到了，就會皺著眉頭盯著看很久，然後取紙巾蹲下去抹。
所以現在不管是麗芳，還是李小姐，也養成了一看到地板上的頭發就蹲下去用紙巾攢起來的習慣。
麗芳和李小姐說了一下君君發燒，自己要去錢小姐那邊的事情。
李小姐把紙巾團在手里，起身說︰“去吧。祝你好運。”
麗芳的衣服剛才收拾好，就接到了錢小姐的電話，說在小區外面等著。
麗芳問︰“要不要把君君的衣服帶幾件過去？”
錢小姐有些焦躁地說︰“不用了。趕緊出來吧。”
麗芳上二樓叫君君的時候，��從自己房間出來笑著說︰“我送你們出去。”
正在書桌前學算術的瑩瑩突然就哇地大哭了起來。
李太問︰“你哭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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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挨個看著哥哥姐姐和麗芳，邊用手背擦著眼淚邊說︰“他們都要回老家了，不要我回老家。”
她是真哭了，哭了滿臉的淚。
李太說︰“你別整天老家老家的。姐姐發燒了，她媽媽讓她回去。”
麗芳對��說︰“你別送了。你送出去了我還得再把你送進來。你爸爸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小區走。”
瑩瑩哭得鼻子冒泡望著哥哥。張著嘴喘氣。
��擺擺手，不耐煩地說︰“算了，我不出去了。我就送到樓下。”
瑩瑩馬上起身，跑在前面準備下樓。李太忙上前去牽了她的手。
麗芳看到君君嘴唇發干，倒了溫水給她喝了。
一行人下樓後，麗芳怕錢小姐等得著急，背上包牽著君君就朝院外走。
在小區馬路上，看著君君無精打采的樣子，麗芳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判斷不出來是燒得高了還是低了些？麗芳後悔剛才出門前沒有再給她量一下，一會錢小姐問起該怎麼回答呢？
麗芳問︰“君君，媽媽怎麼知道你感冒了？”
君君說︰“今天早上我哥哥打電話告訴她的。”
那就是麗芳下樓去拿早餐的時候了。
還沒到門口，就看到錢小姐的車了，她已經從車里出來了，站在外面向內張望著。
保安本來有一個人站在外面遮陽傘下站崗的，專門負責敬禮。今天卻全部都呆在保安室里。
一見到君君，錢小姐就伸手摸了摸君君的額頭，不高興地問麗芳︰“怎麼搞的，不是不發燒了嗎？”
麗芳說︰“是啊，本來不燒了，今天早上又開始了。不知道是為什麼？”
錢小姐問︰“有沒有多給她喝水？”
麗芳說︰“剛才出門前還喝了。”
錢小姐說︰“上車吧。”
說完自己先上了前排駕駛室。
麗芳帶著君君坐在後面。
車子啟動後，錢小姐說︰“孩子都發燒了，還不讓我進去，讓孩子走這麼遠的路。黃小艾真夠絕的。”
說完，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說完這句，錢小姐沉默地開著車。
又過了好一會，突然問︰“現在燒退了沒有？”
麗芳說︰“早上量的時候37點多，才吃了藥一個多小時。”
錢小姐嘆了口氣問︰“那現在到底是退了還是沒有退？”
麗芳說︰“不知道。”
錢小姐不再說話。車子一個急拐彎，駛進了另外一條路。
君君軟軟地靠在麗芳身上。麗芳伸出一只手攬著她。
這麼熱的天，車內沒有開制冷，只有親媽為了孩子才會這麼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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