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麗芳收拾完，照例一個人坐在一樓客廳等周老師。
還不到八點，接到了吳姐的語音請求。
麗芳一接起來，吳姐就緊張的問道︰“芳啊，听說老太太生病了？”
麗芳把從李先生那里听到了消息大致說了一下，吳姐在那邊慢慢說道︰“我打電話過去，老爺子只說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總之很嚴重。听的出來他很擔心。”
麗芳說︰“少時夫妻老來伴，人老了，靠兒靠女，都不如兩老口相扶相伴著過。”
說完，才意識到吳姐是一個人，現在跟著女兒一家過。
吳姐在那邊笑了一聲，說道︰“你沒說錯。”
麗芳知道她是為老太太生病的事才打過來的，于是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
吳姐說︰“老趙說的呀。說老太太不要保姆和兒子伺候，也不要護士伺候，只讓老爺子一個人伺候。”
雖是伉儷情深，可到底都有年紀了。何況老爺子自己血壓也高。
這事麗芳也知道，其實雪梅又去過一趟醫院，可老太太不讓雪梅近身伺候，如果雪梅堅持，她還罵人。
雪梅也打過電話給麗芳，說老太太生病後，大腦似乎反應慢了，脾氣也變了。雪梅在病房里根本待不住。
麗芳安慰吳姐道︰“姐，你不用擔心的。現在醫療越來越發達了。他們家條件又好，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的。”
吳姐在那邊听了一會，才輕聲說道︰“她現在能說話，只是一側的手腳力氣弱一些，應該沒事的吧？”
麗芳說︰“應該沒事。輕微的吧。”
倆人沒有再說老太太的事。而是說起來吳姐走後老爺子家請保姆的事情。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吳姐在那邊有些怔怔的說︰“老趙的意思，想讓我去深圳一趟。一來看望一下老太太，二來。。。。”吳姐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也散散心。”
麗芳內心一陣雀躍，忍不住問道︰“你準備哪一天來？我也挺想你的。”
吳姐卻有些猶豫的說道︰“我還沒和我女兒女婿說。再說。”
麗芳著急的說︰“現在就和他們說呀。難道幾天也離不開你嗎？”
吳姐卻在那邊說道︰“上次本就走的艱難。如今老太太這樣，故人相見，只怕更加傷感。我再想想吧。”
麗芳听明白了，吳姐有她無法言明的顧慮。看了看客廳的座鐘，馬上就八點半了，周老師該下樓了。麗芳掛了電話。
第二天上午，趙師傅發語音請求，麗芳接起來後，趙師傅愉快的聲音響了起來︰“美女，快出來拿菜。”
天呢，趙師傅一向嚴肅，一般都稱麗芳叫阿芳，除了極少數時候心情特別好，或是打趣時，才會叫美女。
今天算是太陽又打西邊出來了。
麗芳放下手里的活，快步從二樓跑出去，卻驚跑了院外那棵樹上的一只小鳥。
見到趙師傅已經打開了後備箱，正彎著腰往外拿菜。上身穿著黑色夾克，像年輕人一樣穿著牛仔褲。頭發朝後梳的整整齊齊的，麗芳想應該是用了摩絲之類的產品吧，不然不可能這麼整齊。整個人看上去精神抖擻的，這會光看身形，像年輕人。根本看不出來50多了。
來李家五年，麗芳長胖了好幾斤。可趙師傅的身材卻一點也沒有變過。仍然是修長削瘦。
麗芳走近了，居然听到他嘴里在小聲哼著什麼歌，沒有歌詞，只是用鼻音哼著曲調。
麗芳白了他一眼，故意問道︰“老太太都住院了，有什麼可高興的呀？”
趙師傅把後備箱一關，輕松的說道︰“現在的情況，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應該高興呀。”
麗芳問︰“怎麼叫不幸中的萬幸呢？現在還話都說不利索呢。”
趙師傅把菜交給麗芳，也不像平時那樣急匆匆就要上車走人。而是在原地站在車尾，擺開了聊天的架勢說道︰“像她這個年紀的人中風，有多少人再也沒醒過來的，她這就算輕的。”
麗芳又想到了老太太躺在地板上那觸目驚心的一幕，說道︰“你說的別嚇人。”
趙師傅笑著說︰“還真不是嚇你。”
麗芳想問問吳姐來不來，可見他一副守口如瓶的樣子，又怕萬一吳姐不來，讓他失望。所以決定不提。
沒想到趙師傅今天很閑，主動對麗芳說︰“吳姐知道老太太病了，心里著急，想過來看看。”
麗芳心想，如果不是你告訴她，吳姐怎麼會知道老太太生病呢？
面上卻不動聲色。因為趙師傅和吳姐相處十幾年，肯定是有感情的。可至于是什麼樣的感情，一個深藏不露，一個雲淡風輕的。
麗芳也不敢亂猜。更不敢亂說。否則趙師傅會生氣。
麗芳問︰“老太太他們知道她要來嗎？別來了老太太不讓伺候就尷尬了。”
趙師傅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麗芳說︰“那不會的，以前身體不舒服，不都是吳姐伺候的嗎？別說是人和人之間相處這麼多年，就算是幾十年對著一塊石頭，也有感情啦，怎麼就不能來看看？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吶，就是不懂感情。”
麗芳看著他眼角藏不住的那隱隱的笑意，回敬道︰“我知道你懂感情！你們都懂。行了吧？”
趙師傅哼哼笑了幾聲，終于忍不住了，咧開嘴笑了起來。
麗芳看他這樣，好像吳姐馬上就要來了似的，于是問道︰“吳姐哪一天來呀？”
趙師傅抬起頭思索了一下，說道︰“就這兩天。老太太不要現在這個保姆伺候。老爺子年紀大了，哪里能長期熬？這個病也不是說好馬上就完全正常的，都有一個康復期。”
麗芳說︰“什麼意思？不是來看望一下嗎？還指望她長期留下來照顧啊？”
趙師傅收起了臉上的笑，邊朝車門走邊說︰“我不知道。”
說完就上車，又是一溜煙的走了。又變成了那個不苟言笑的趙師傅，麗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又沒說對。提著菜就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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