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爺子夫婦過來的時候,應該已經吃過晚飯了。他們一般大概是五點左右開飯。
當時李先生家這邊的晚飯才剛開始吃。
听到門鈴響,自然是麗芳出去開門。院外站著李老爺子夫婦。
老爺子還穿著上午那件t恤和坎肩,臉上卻沒了早上那種笑呵呵的表情,但也沒有板著臉。很平靜。
老太太依然是花白的頭發,襯著白皙細膩的膚色,還是穿著早上那件黃色仙鶴圖騰的香雲紗衣裙,只不過外面搭了一件薄羊絨衫。香雲紗這種面料是越舊越好看的,當初印染的顏色經過水洗和歲月的沉澱,透露出質樸而高貴的本色。老太太如畫中的仕女般典雅華貴。
據說香雲紗原產自廣東佛山一帶,因其原料的稀缺和復雜的工藝而出名,更適合有點年紀的女性。雖說現在已經有了更多的顏色,可供年輕女性穿著。但竊以為,還是得有點年紀,氣質出眾的女士才能穿出香雲紗的雍容氣度來。無疑,李老太太是合適的。
但,平時樂呵呵的李老太太,此刻臉色卻不太好看。比今天早上那一閃而過的陰沉更甚,隱隱有著雷霆之勢。
麗芳忙露出微笑,開了門道︰“叔叔阿姨,你們過來啦。”
老太太勉強點了點頭,老爺子微笑著說︰“嗯,你們吃過飯了嗎?”
麗芳說︰“正吃著呢。”
等他們進屋後,李先生夫婦站起來叫著爸媽,又邀請他們一起吃飯。幾個孩子爭先恐後叫著爺爺奶奶。
老太太見到幾個孫子輩,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點。表示已經吃過了,示意他們繼續吃飯,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一坐下,老太太就擺開了泡茶的陣勢。微低著頭,脖子形成一道優美的弧線,一雙瑩白的手麻利的動作著。麗芳看了一會,就回了廚房繼續吃飯。
一會兒,他們吃完飯去了沙發那邊,老太太才說︰“我們有點事和你們商量一下。”
才隔了一會,老爺子語調平緩的說︰“讓兩個孩子上樓寫作業去吧?”
平時有什麼事,都是老爺子主講,老太太在旁邊敲邊鼓,今天這事,似乎以老太太為主,因為麗芳听到老太太又說︰“讓��先上去,君君留下。”
只一會,麗芳就听到樓梯咚咚咚的腳步聲,不是��還能是誰?
這時,小瑞也吃完了,走出廚房,也沒去沙發那邊,就站在這頭問︰“瑩瑩,你吃完水果了嗎?吃完了就和阿姨上樓。”
小丫頭帶著奶音柔柔的說︰“我吃完啦。”
麗芳還剩半碗飯在吃著,听到客廳傳來老太太的聲音︰“君君,你昨天晚上和奶奶說的,能再和你爸爸跟阿姨說一遍嗎?”
麗芳沒听到君君的聲音。
過了好幾分鐘,麗芳一碗飯都吃完了,起身去收拾餐桌,看到李先生夫婦和老夫婦夾角坐著,君君坐在爸爸身旁,一言不發。
李先生摸了摸她的頭說︰“不怕,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君君抬起頭,眼楮里有淚水,李先生拿了張紙巾心疼的給她擦了擦說︰“怎麼啦君君?”
君君抽噎了一下說︰“我不想秋艷阿姨離開我們家,那樣就沒有人陪我了。”
老爺子看了一下老太太,眼神里有鼓勵和認同。李老太太見孫女哭了,一時沒說話。
老爺子開口道︰“我們叫媽媽重新再給你找一個阿姨,好嗎?”
君君哭著說道︰“我不要,別人都會離開我,只有秋艷阿姨會一直陪我。”
李太側過頭看了丈夫一眼,李先生也回望一眼妻子,開口道︰“媽,怎麼啦?”
老太太滿眼心疼的看著君君說︰“君君看著瘦,我以為是體質問題。因為曉梅小時候就是這麼瘦,我以為是。。”
老爺子把手里的茶杯朝茶幾上一放,插嘴道︰“說君君的事吧。”
老太太說︰“可昨晚睡前,我和君君聊天,才知道秋艷每天做飯菜很簡單,我看是營養不夠吧。你看看她的胳膊細的像火柴棍似的,還有,我昨晚摟著她睡,前胸後背全是排骨。不信你摸摸看。”
李先生哪里會真的當眾摸女兒的前胸後背呀?已經是七歲的女孩子了。所以只是側過頭心疼的看著女兒。
老太太直視了李先生一會,說道︰“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李先生大約是感冒還沒好全,這時清了清嗓子,才說道︰“換人?”
老太太說了這一會,似乎把心里的不滿發泄出來了,這時候氣也順了些,放緩了語氣說︰“我的意思是把那個保姆換掉。可又怕曉梅覺得我們干涉她的家務事。”
李太端起茶杯準備喝,李先生輕聲說︰“你不要喝茶,去喝白開水。”
說完,才又緊接著說︰“飯菜只是一個方面,之前君君來,就是很拘謹,說話做事怯生生的,都是因為缺少父母親人陪伴沒有安全感的表現,所以,保姆只是一個原因。”
說完,用手摟著君君的肩膀說︰“我哪有時間去計較一個保姆,再說了,錢曉梅那人你們也知道,她未必肯听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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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生氣的說︰“她不肯听別人的?哼,當初她非要帶走一個,現在只顧著自己快活,管過孩子嗎?我們李家現在想管,還使不上勁!”
李先生有些著急的說︰“媽,君君還在這呢。”
老太太看了看君君,沒再說話了。
一直沒開口的老爺子說︰“這怎麼是跟保姆計較呢?咱們誰會和一個保姆過不去?可這關系到君君。”
李先生有些無奈的說︰“我知道關系到君君,可是已經相處好幾年了,君君也離不開她。現新招一個,更不放心。”
老太太說︰“那听你這意思,我李家的孫女,難不成由著一個保姆慢待?”
李先生五根手指插進頭發里順了一下,頗為難的說道︰“我本來想建議讓君君去和錢叔叔他們住,後來想了想,還是算了,不如節假日我們把她接過來。周一到周五可以報早餐,午餐也在學校吃,只有晚上在家吃一頓。這樣對身體影響應該會小一些。”
老爺子點點頭說︰“我以前和你錢叔叔說過,讓他們把君君放在身邊。你錢叔叔說曉梅脾氣不好,也不願意和他們一起住,不自由。如果他們再把君君接走了,那曉梅忙碌一天,回家還是自己一個人,太淒涼了。有個孩子在身邊,回家心里也好受些。”
老太太這次很有主見︰“吃飯問題解決了,可孩子還是沒有人陪伴,節假日來這邊,周一到周五還是獨自面對保姆。”
君君已經沒有哭了,一直默默的听著大人們討論自己的事情,這時插嘴說︰“秋艷阿姨有時候也和我去外婆那邊玩一會。”听的出來,君君舍不得秋艷。
這是,一直沒有開口的李太說︰“能不能讓她每天下午放學後,去她外婆家吃完晚飯做完作業再回家?這樣呆不了多久就睡覺了。”
老太太听了李太的話,環顧了眾人一圈。不滿的說道︰“曉梅既然這麼忙,那干脆讓君君住這邊好了。也省的每天放學了兩邊跑。一會外婆家,一會自己家,孩子的時間也很寶貴的。”
听到李先生問君君︰“你喜歡麗芳阿姨嗎?”
麗芳心一驚,難道要把自己調到錢家去嗎?保姆還能這樣調崗嗎?
只听君君聲音提高了一點說︰“我喜歡呀,她摟著我睡覺,還會做好吃的飯菜。”
李先生安慰女兒道︰“把秋艷阿姨辭了,可以讓媽媽給你再找一個像麗芳阿姨這樣的人。”
君君又不說話了。
麗芳也松了口氣,幸虧不是要讓自己過去。
李老爺子說︰“那等我和你錢叔叔先商量一下吧,看看他們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李老太太不滿的說︰“君君這麼瘦,又是凡事討好別人的性格,難道錢家人會不知道?”
老爺子說︰“知道和重視是兩回事!興許知道,可沒有人提,就沒有重視。咱們先去商量一下,看看他們怎麼說。”
李老太太說︰“也好,那我們先回去吧。”
這會公婆走了,屋子里氣氛輕松了,李太也放松了下來。站在茶幾旁邊,不知是不是剛才坐的太久了,正雙手叉在腰上,慢慢轉著圈的活動著腰身。邊問君君︰“你平時在家幾點睡覺?”
像是在找話題和孩子閑聊。君君懂事的回答道︰“九點多吧。有時候秋艷阿姨要看電視,我就跟著她看到十點。”
麗芳心里想,小姑娘呀,你如果想留住你的秋艷阿姨,就不能再說啦。
麗芳心里這麼想,一著急就站在樓梯口叫道︰“君君,我們上三樓洗澡去吧?”
李太轉過身子瞄了麗芳一眼,似乎有點介意麗芳打斷了他們母女倆的談話。
君君听到麗芳的話,起身站了起來對李太說︰“阿姨,那我先上去啦。”
李太輕柔的說︰“嗯,上去吧。”
這一晚睡覺的時候,麗芳摟著君君。以前也知道她瘦,可沒覺得瘦的這麼可憐。今晚摟在懷里,摸上去真是沒一點肉。後背都有點硌手。哪像小丫頭瑩瑩,全身肉乎乎的,還結實,連那雙小腳丫都是圓乎乎的。
黑暗中,麗芳摟著君君小聲問︰“寶貝,你告訴阿姨,你心里怎麼想的?”
君君沒說話,伸出自己瘦弱的手,環住了麗芳的腰。身子朝麗芳這邊靠了靠。
麗芳說︰“沒事,咱倆就閑聊一會,阿姨不會告訴任何人。”
君君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想了一會,才小聲說︰“我還是想讓秋艷阿姨呆在我們家。”
麗芳問︰“睡覺的時候,秋艷阿姨會摟著你嗎?”
君君說︰“不會,她用背對著我玩手機,讓我自己先睡。”
麗芳問︰“那剛才,你爺爺和爸爸商量出結果了嗎?”
小姑娘細聲細氣的說︰“爺爺奶奶說了,還要跟外公外婆商量。”
麗芳問︰“如果,阿姨是說如果媽媽給你換一個很細心的親阿姨,你願意嗎?”
君君說︰“像你這樣嗎?”
過了一會,麗芳才說︰“差不多吧,但肯定不一樣。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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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不再說話,開始醞釀睡意。君君到底是孩子,摟著麗芳,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小瑞和麗芳還在廚房做早餐。小瑞說是這次休假時,吃到了一種新款的點心,想在今天早上嘗試著做一下。因為是第一次做,所以兩人正在廚房對著app,研究著邊做邊學。因為孩子們還在休假期,所以早餐也不用特別趕時間。他們睡到自然醒才起來,早一點晚一點吃都不要緊。
听到有人下樓的聲音,廚房里的兩人也沒管。
過了一會,听到李先生在大門外叫︰“大姐!”
麗芳跑出來,還在客廳,就見到李先生站在大門外,手里提著一雙鞋說︰“把這雙鞋擦一下。”
說完也不彎腰,直著身子,手一松,一雙鞋叭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然後就回了屋內坐在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一只胳膊擱在沙發邊的扶手上,微側著身子,拿出手機看了起來。
麗芳看了看,是一個小眾品牌‘eo’運動鞋。沒看出哪髒來。
今天這又不知是怎麼了,運動鞋,要麼就是洗呀,怎麼要擦呢?擦哪啊?
麗芳提著那雙鞋問屋內的李先生︰“擦哪里?”
李先生從手機上抬起頭來說︰“鞋幫上。”
麗芳仔細看了看,原來鞋幫上本來就有一些小小的深黃色花紋,可能是打球時,又沾了些泥。因為他們打起球來,不管是下雨或是草地上有露水,都照打不誤,可能是濺到了。
麗芳去地下室找了擦鞋的軟布,沾上一點點水,仔細的擦了一遍,又用干布擦過。放在大門外說︰“李總,可以了。”
李先生起身來到大門外,看了看那雙鞋。也不說話,自己去了地下室拿來軟布,蹲在地上開始氣呼呼的擦著鞋幫。
麗芳把換鞋的凳子挪到他面前,他不看,也不坐,就蹲著。
麗芳小心的問︰“沒擦干淨嗎?”李先生也不說話,左手抵在鞋里面,右手拿著布使勁擦。他有多用力呢?頭上的短發都顫動著。
麗芳明白了,可能是他的鞋太多了記不清款式了,所以他以為鞋幫上那些小碎花紋是濺上的泥。
想當然的以為麗芳也和秋艷一樣做事馬虎,糊弄,所以這才氣呼呼的自己拿了抹布來擦。果然,他沒戴眼鏡,沒看清。
麗芳見他氣沖沖的不理自己, 脾氣也上來了,就不回廚房,站在大門口。看你到底怎麼把花紋擦掉?
李先生擦了一會,也沒擦掉。如果花紋他能擦掉,要麼是他本事大,要麼是鞋質量不行。
他一下把抹布摔在大門口的角落,開始穿鞋。可能著急出去打球。
本來想問他要不要吃點早餐再走,可現在看到他這樣,麗芳也不準備問了。反正問了也不會回答。沒準還會呲自己兩句。麗芳也不是沒見識過他金句百出的罵人場面。
看了看角落里揉成一團的抹布,麗芳氣不打一處來。忍了幾忍,還是沒忍住。生氣的開口道︰“不是我沒給你擦干淨,那是花紋。”
李先生穿上鞋,似乎鞋和腳不太貼合,雙腳在地上跺了幾下。看了麗芳一眼,放緩了語氣說︰“不關鞋的事。”說完就順著台階朝車庫走去。
不關鞋的事,那干嘛拿鞋撒氣?
都說婚姻如鞋和腳,不關鞋的事,那就是腳的事。
還沒等麗芳弄清楚李先生一大早為什麼生氣,錢小姐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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