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和李太各摔了一只茶杯後，後面卻沒有引來矛盾的激化，隨著中秋節慈善活動的展開，煙消雲散了。
雖然錢小姐曾說過要和李家橋歸橋，路歸路，但錢老爺子夫婦仍然深明大義的把君君送過來一起參與了。
去孤兒院是由李先生夫婦帶著三個孩子一起去的。
而去敬老院，則由李老爺子夫婦帶著三個孩子，當錢老爺子夫婦得知後，想以後作伙伴的身份一同前往。
李老爺子夫婦自然滿口應允了。
但這一次定，遭到了李太的強烈反對。
李先生以︰公共活動，一切為了工作而說服李太時，李太也強硬的頂了回去。
最後錢老爺子夫婦沒有去，李老爺子夫婦也生了兒媳婦的氣。
此事暫且按下不表。
素枝走了。走得有點突然。
按理說，就算要下戶，也應該是等到新的保姆來了再走，但她沒有。是老爺子讓她走的。
那天早上，麗芳剛把小瑞她們全部打發出門，李太還沒下樓。
所以麗芳邊干著一樓的活，邊等趙師傅。手機響了，麗芳趕緊掏出來一看，素枝發的語音，在那頭說︰“我在你們屋門前，你能出來一下嗎？”
麗芳拿著手機出了院子。素枝說︰“我現在已經離職了，來告訴你一聲，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幫助。”
麗芳說︰“也沒有幫過你什麼，你做的年頭久，經驗也多。”
素枝說︰“經驗再多，也抵不住人家要求高。在上一家合適，在下一家未必合適。”
麗芳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家政行業雖然有一些通用的經驗，但具體到每一個雇主，又不盡相同。
麗芳好奇的問︰“怎麼說走就走？”
素枝道︰“我前天就說不做了，是和老太太說的。”
麗芳問︰“到為什麼呀啦？”
素枝說︰“那天，李老太太對我說她每個月會和老姐妹們去附近的景點玩幾天，問我怎麼和老爺子相處？”
麗芳听到這里，馬上明白了，又是疑心生暗鬼。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老爺子雖然年近七旬，但在他同齡人里面，也算是出類拔萃的。
麗芳問︰“你怎麼回答的？”
素枝說︰“我還能怎麼回答？我實話實說。”
麗芳看著她，素枝接著說︰“我說了，就是保姆和雇主的相處方式。”
麗芳問︰“這就完啦？”
素枝說︰“沒完，她又問我了，保姆和雇主怎麼相處？”
麗芳說︰“怎麼相處？”
素枝︰“干活、吃飯、到點走人。”
再芳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素枝說︰“你還別笑，我真是這麼說的。不然怎麼說？”
有吳姐的前車之鑒，麗芳當然知道老太太不是想听這個回答。
果然，素枝又說︰︰“她又問如果叔叔和你聊天呢？”
麗芳笑著說︰"那你怎麼回答的呀？“
素枝說︰“我喝個粥叔叔都嫌棄，還能和我聊天啊？”
麗芳啊了一聲，問︰“那叔叔找不找你聊天呀？”
素枝接著又說道︰“我沒有文化，和老爺子可說不到一塊去，他平時話都很少和我說，還聊什麼天？他看不慣我。”
麗芳說︰“怎麼講？”
素枝說︰“，真的，晚上喝粥，嫌我喝出聲來，說了我兩次。”
麗芳覺得有點好笑，問道︰“怎麼說你的？”
素枝說︰“老爺子說了，喝粥要用調羹慢慢喝，不用直接用嘴對著碗喝。”
麗芳說︰“喝湯或粥時，稍不注意就發出聲音了。”
素枝說︰“發出聲音也沒礙著誰，我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了，越活越回去了，連飯都不會吃了？”
麗芳想起自己上次自己用五指山抓葡萄吃，不但老太太立馬就親自示範了蘭花指優雅吃法，老爺子還讓自己有空去書房看書。說歸說，到現在幾個月過去了，麗芳也從來沒去他的書房借過一本書。
麗芳說︰“你以後不意點不就行了嗎？為這點事丟掉一份工作不值得。”
素枝唉了口氣說︰“太憋屈了，掙這錢又有什麼用？我都這把年紀了，我兒子也能掙錢了，我現在打工，也得圖個舒心。現在她出去旅游幾天，還專門來問我怎麼和叔叔相處，氣得我直接就和她說不做了是，但我是想等他們找到人來再走的。”
麗芳點了點頭，讓她繼續說話︰“可剛才我來上班，老太太在澆院子，老爺子突然去廚房問我為什麼不做了？”
我就實話實說了。然後老爺子生氣了讓我馬上走，不用等新的人來。
麗芳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生誰的氣呀？
麗芳問︰“他什麼意思呢？”
素枝道︰“他說老太太侮辱他的人格，老兩口正在家干仗呢。”
麗芳心里一驚，說道︰“你丟下他倆，就這麼走啦？”
素枝認真的看著麗芳說︰“工資發完了，我不走還在那干嘛？”
麗芳著急的說︰“哎呀，你怎麼這麼說呢？他們都有高血壓，這麼大年紀了吵架，完了血壓再升上去。誰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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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枝說︰“他們一面瞧不上我，一面防著我，我還不能說實話啦？我走的正大光明。”
麗芳說︰“行了，你先走吧，我告訴李太，去勸勸。”
素枝道︰“妹子，咱們都是干保姆的，本來不該說你，可我就是覺得吧，你操心太多啦。”
麗芳心說︰你知道什麼，萬一他們有事了，還得我跟著忙，你以為人人像你，不想干了就走。你兒子能掙錢了，我還有任務沒完成。
當下也沒有和她多說，只道︰“哎呀，有些事你不知道。血壓高了很麻煩。”
素枝突然一笑道︰“那他們為這種事在家吵架，兒媳婦去勸，不麻煩？不丟人呀？”
麗芳覺得素枝說的對。
萬一老兩口在家新賬老賬一起算呢？連帶著素枝，再說到吳姐。那李太去了，也是挺尷尬。
于是，麗芳說︰“姐，你說的對，我不說了。我進去干活了。以後聯系吧。”
說完，麗芳就朝屋子里走去。到了客廳，看到電腦屏幕上老兩口坐在沙發上。
麗芳把畫面單獨點出來，放大了看，看到老爺子憤然的在說著什麼，老太太仍坐姿仍端莊優雅，也在說著什麼。
似乎在爭執什麼，但不算激烈吧，麗芳不管了。
趙師傅送菜回來的時候，麗芳說︰“素枝走了，你知道嗎？”
趙師傅說︰“今天就走啦？”
麗芳點了點頭，趙師傅道︰“做的好好的也不知為什麼突然說要走。”
麗芳︰“吳姐女兒上次生孩子，你給了紅包嗎？”
趙師傅︰“給了五百，怎麼啦？”
原來，就這些關系，也還分遠近親疏，麗芳有點失落的說︰“我給的她沒收。”
趙師傅說︰“你發的紅包吧？我某寶轉帳的。”
好吧。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李太下樓的時候，已經知道素枝下戶了，麗芳估計應該是老太太打電話告訴她的，總得找人來干活吧，素枝就是李太找來的，現在換人，應該也是她負責聯系。
簡單吃了點早餐後，李太在沙發那邊坐下，就開始給家政公司打電話了。
麗芳樓上樓下的收拾，斷斷續續听了幾句。
大概素枝去家政公司也說了下戶原因，李太臉上有點掛不住。對家政公司道︰“你們找個年輕一點的，素質高一點的來吧。我爸媽家吃飯挺簡單，就是衛生仔細一點。”
那邊說什麼麗芳听不到，隔了一會，才又听李太說道︰“我想這里面應該有什麼誤會，我爸媽為人很好的，素質也高。”
李太又說道︰“既然她已經決定走了，我們就不說她了。但是她話不能亂說，壞了我們家的名譽。我爸媽不是這樣的人。重要的是快點再找人來吧。”
李太掛了電話，走到監控那邊看了看，應該沒發現什麼異常，可能老爺子會婦已經吵完了。李太信步去了院子里散步，過了一會就又上樓了。
一樓又只剩了麗芳自己。小瑞整天在房間不知干什麼，李太這幾年，除了外出，在家里的時間多數呆在樓上。只有少數時間呆在一樓。或是李先生在家的時候，才陪著丈夫在客廳坐一會。
網購的藤月到了，去菜鳥驛店取快遞。
走到保安崗亭那里的時候，保安隊長見到麗芳，遠遠的開始招手。麗芳也沒理他，仍然按自己的節奏走著，等到了跟前，保安隊長神秘的問道︰“你們那家，老爺子那邊的保姆沒做啦？”
麗芳看著他泛著油光的臉上帶著笑意，雙眼閃爍著八卦之光，微張著嘴唇等著麗芳回答。那期盼的眼神似乎在等著麗芳繪聲繪色的描述。
麗芳不禁覺得有點奇怪，這個小區里，來來去去的保姆還少嗎？這麼多業主，可能多數家庭都請的有保姆吧？哪一天沒有保姆進來，又有哪一天沒有保姆辭職或被辭？值得這麼興奮嗎？
平時雖然出來的少，但也干了這麼些年了，保安隊長干的比麗芳還久，所以也算熟人了。平時只要見到了，也會打打招呼。
麗芳輕描淡寫的說︰“嗯。”
隊長何許人也？長期浸潤在這種八卦新聞聖地之人，豈肯輕易罷休，于是，高大的身子略湊近麗芳，壓低了聲音問道︰“為什麼不做了？”
麗芳有一種壓迫感，朝後退了兩步。保安隊長本想再上前兩步，麗芳伸手一擋，總算止住了腳步。回答道︰“她自己不想做了吧？”
保安隊長突然擠眉弄眼的說道︰“听說是老爺子對她不規矩？”
麗芳頓時明白了他為什麼這麼興奮。這幫物業的人，尤其是保安，不知是不是平時工作太閑了，但凡有點話，到他們這里就會傳的神乎其神。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經過各種加工，形成各種不同的版本，傳到各種不同的人耳朵里。
麗芳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仰頭用白眼珠盯著隊長說︰“誰告訴你的？”
隊長說︰“這你就不別管了。總之有人說過。”
麗芳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個是非之地逗留了，看著隊長嚴肅的說道︰“沒有根據的事情，不要亂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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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快遞，朝小區里走的時候，崗亭那幾個保安再沒有人和麗芳打招呼。平時看到麗芳很遠就有人在崗亭內把門打開的，今天卻都裝著沒看見。
麗芳自己拿出門禁卡刷了，大搖大擺的進了小區，拿出手機開始給素枝發語音。
李老爺子夫夫確實講究生活細節，老太太問素枝那些話呢，是不對。
按理說，老夫婦倆都快七十了，已經是安度晚年的人了，而且李老爺子一身風骨，確實不應該被 這麼懷疑。
可誠如老太太以前勸李太的︰但凡有點本事的男人，哪個省心？大概在老太太眼里，自己的丈夫不但有點本事，而且本事還挺大。
語音接通了，麗芳問︰“姐，你上戶了嗎？”
那邊傳來嘩嘩的流水聲，素枝說︰“還沒有，明天吧。”
麗芳說︰“我剛才去拿快遞，門口保安說老爺子對你不規矩？”
素枝驚訝地說︰“我沒有這麼說過呀，我走的那天，保安問我 為什麼不做了，我就說有時老太太要出門，我和老爺子兩人單獨待著不方便，所以就不做了。”
麗芳說︰︰“姐，保安室那種地方，他們每天呆在那里無所事事，什麼事都能給你添油加醋的說。人家老爺子夫婦是要面子的人唉呀。”
素枝說︰“那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要這麼說我有什麼辦法？”
麗芳說了一句︰‘好吧。’就掛了電話。
站在一棵樹下，把快遞放在地上，找到素枝的頭像，輕輕點了拉黑，然後再點刪除。
剛來的時候，看她的舉止做派，麗芳一度以為，她就是第二個吳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沒想到平時慢聲細語的人，卻這麼大的殺傷力。寥寥數語，卻攪動風雲。
麗芳在想，要不要告訴一下李先生或是李太？畢竟這有關他們家的名譽。否則依李先生夫婦疏離的性格，有可能一直蒙在鼓里。
可如果說了，除了給他們添堵，能起到什麼作用呢？麗芳不確定。
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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