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李先生出差後的第二天一早，李太居然下樓陪��吃早飯了。
今天家務保姆柳枝在麗芳的協助下做了香蕉奶昔，蔬菜沙拉，松餅，烤腸，煎蛋。
很顯然，今天的早餐很符合外面餐桌上母子倆的口味，兩人難得的邊吃邊聊著。早餐持續的時間比往常要長一些。
李先生于��而言，雖是慈父，但也是嚴父。而對于李太，��是沒有多少畏懼感的，只是疏離而已。
昨天吃完晚飯，��坐在沙發上邊吃水果邊等張老師，正好錢小姐例行打電話來和��聊天，得知老師沒來，讓��自己先學習一晚，李太在旁邊小聲用唇語說︰‘我陪你。’
��告訴電話那頭的媽媽說︰‘阿姨會陪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提著吃驚興奮的語氣說︰‘哦，阿姨陪你呀，那行。你听阿姨話。掛了啊。’
麗芳當時在一旁陪瑩瑩，听著這話，覺得和上次來吵架的錢小姐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看來，昨晚李太主動給��輔導功課，很快的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吃完早飯，李太還一直把��送上了趙師傅的車。。
趁著瑩瑩還沒起來，麗芳給她做了點吃的，準備一會等她醒了喂。
柳枝在一旁收拾早餐的碗盤，說︰‘妹子，以後你要給瑩瑩做什麼你提前告訴我，我捎帶手給做出來。’
麗芳說︰‘沒事，我自己做吧，不費事，如果是我要買什麼食材，我告訴你，一起開單吧？’
柳枝說︰‘這點小事沒問題呀，你還幫我干活了呢。’
麗芳笑了笑，沒再說話。
等到喂瑩瑩吃完早飯，已經是上午快九點了。太陽已經很熱辣了。
卻見李太從樓上下來，穿著一套短袖運動衫，戴著遮陽帽，還戴著冰絲袖套。
看起來神采奕奕，和昨天早上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麗芳正驚詫于她回家這兩天的極端轉變時，李太開口了︰‘王阿姨，你來教我修剪花枝吧。’
說著走到大門口，從鞋櫃里拿了雙運動鞋準備換。
麗芳走出門口，看了看燦爛的陽光，說︰‘把瑩瑩放客廳讓柳枝看一會吧？’
李太卻說︰‘沒事，帶出來讓她曬曬太陽，還補鈣呢。’
麗芳和瑩瑩換了鞋，看著李太戴上一雙嶄新的勞保手套，跟著她從西邊的石板路繞到後院窗台上拿了剪刀。
李太嫁進李家這麼久了，除了偶爾心血來潮會剪幾枝花進屋插瓶，麗芳還真不記得她修剪過花枝，想不通這是怎麼了？
于是問道︰‘這些玉芬走之前才修過呀，怎麼又要修嗎？’
李太看了看一旁踮著小腳尖正在摘一片樹葉的瑩瑩，微笑著說︰‘反正待著無聊，再修一修吧。’
說著，走到昨天上午發過呆的那棵樹下，說︰‘這幾根樹枝好像長了點，可能是上次修漏了吧。’
麗芳笑了笑沒說話。這屋里誰也不是園藝專業畢業的，不過都是按著各人的審美和理解一通亂剪。
李太舉起剪刀，慢慢把她說的那幾條樹枝剪了下來。
麗芳忙走到樹下撿起來，拿在手里準備一會扔出去。
李太又問︰‘王阿姨，你老公和你吵架嗎？’
哎呀，這咋還聊上了呢？
麗芳心里想，李先生夫婦這應該是冷戰了吧。
麗芳想開解開解她，開口回答道︰‘哪有兩口子不吵架的呢？我們也吵。別看一個月見不著幾次面，還打電話吵呢。傷錢又傷心。’
李太听得笑了一下，說‘你老公脾氣怎麼樣？’
麗芳說︰‘那可沒有李總脾氣好，生起氣來大吼大叫的，哪像李總這麼文質彬彬。平時也粗枝大葉的，不會關心人，你看李總對你和瑩瑩多關心呀。’
李太看了眼麗芳，笑了笑。因為在太陽下熱的原因，她的臉帶點紅暈，在滿院花草映襯下，面若桃花。
都說自己的幸福和別人無關，只在于自己內心怎麼想。可實際上有一部分人的幸或不幸，很多時候靠比較來判斷。因為他們缺乏穩定的內心秩序。
鄰居依然還在裝修，也不知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偶爾有工人師傅大聲說著話，給這邊安靜的院子也增添了一絲生氣。
李太這次的轉變很大，也很快。
到下午快五點時，門鈴響了。
當時柳枝正在廚房做晚飯。
麗芳在客廳看向大門外，美麗的孫助理和另外一個短發女孩站在院外。馬路邊上停著一輛黑色的小轎車。
李太坐在沙發上看一本閑書，也向大門外望了望。並不驚訝，應該是認識孫助理的。示意麗芳去開門。
麗芳快步向院外走去，孫助理見到麗芳，隔著幾米遠的地方就露出了得體的笑容。
麗芳走近了，把院門打開說︰‘孫小姐，我還以為你和李總一起出差去了呢。’
孫助理仍是微笑著說︰‘沒有，昨天趙師傅沒時間，我送李總去機場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
孫助理對那個短發女孩說︰‘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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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芳印象里，這還是孫助理第一次進院子。以前送李總回來或送東西，都是在院外，讓保姆出去拿完就走了。
麗芳找了兩雙來賓拖鞋，在大門口讓她們穿上。
孫助理一進屋，見到李太，笑容滿面的問好︰‘您好，李太太。’
李太也站起身說︰‘你好，隨便坐吧。’
孫小姐神態自若的坐下，又笑著招呼同來的女孩說︰‘坐啊。’
李太對麗芳說︰‘阿姨你去洗點水果來。’
孫助理笑著說︰‘謝謝，您不用客氣。’
等人都坐下了，孫助理開口道︰‘李太太，是這樣的，李總昨天說讓我幫忙找個家教。這是我表妹小薇，去年大學畢業，在一家公司做前台，朝九晚五雙休，時間上和您家孩子很吻合，李總讓我帶過來給您看看。’
李太太在沙發上坐直了身子。打量了短發女孩兩眼，點了點頭。女孩對著李太一笑，眼楮成了彎彎的月牙。
這是個五官端正，明眸皓齒，干淨利落的姑娘，身材苗條，身高一米六幾，大概今天是提前下班換了衣服過來的，穿著普通的牛仔褲t恤，青春逼人。如果麗芳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個性格活潑開朗的女孩。
李太看著她，微笑著問道︰‘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小姑娘露齒一笑，說出了自己母校的名字。是一所還不錯的本科院校。
李太又問‘以前輔導過孩子嗎？’
小姑娘大方的回答︰‘我大學一直在兼職做家教，小學、初中、高中生都有輔導過。’
李太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對孫助理說︰‘孫小姐，��就快放學了，等他回來先見面聊聊吧。’
孫助理微笑著點了點頭。
李太說︰‘你們先吃點水果喝點茶吧。’
孫助理笑了笑說︰‘您忙吧，我們坐著等一會。’
于是，三人一時無話，坐著等。
麗芳注意到她們並沒有談到工資這一塊，那很有可能已經提前談過了。孫助理的話給足了李太面子。
坐了一會，孫助理笑著對瑩瑩說︰‘過來和阿姨玩會。’
瑩瑩把身子縮在麗芳兩腿之間，有點想去，又有點害羞，忸怩不安。
李太笑著說︰‘瑩瑩寶貝，過來吧。’
于是，小姑娘馬上就嘟嘟翹著兩只羊角辮跑了過去。
過了一會��回來了。見了小薇，兩人聊得還挺投機。看來小薇真的很有輔導經驗，居然和這個年紀的小男孩有很多可聊的話題。
見差不多了，孫助理站起來說︰‘李太太，那我就先走了，讓小薇留下陪孩子學習吧。’
李太點了點頭，也站起身說︰‘孫小姐，吃完飯再走吧。’
孫助理笑得如春風拂面︰‘不客氣，我和小薇吃過飯才來的。’
又對小薇說︰‘晚上我來接你。’
小薇笑著說︰‘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回去。’
孫助理沒再說話，對著李太點了點頭，就出門了。
孫助理今天沒穿制服，穿了一身過膝連衣裙。干練又優雅，走在院子里，一陣晚風吹散裙擺，平添幾許嫵媚。
晚飯後，��和小薇連蹦帶跳的上樓了，看得出來��挺喜歡這個小姐姐的。小薇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還活潑著呢。年輕可真好。
李太看著他們上樓的背影發了會呆，直到瑩瑩跑過去用小手輕輕搖著李太垂下的手臂，要听媽媽講故事，李太才牽著她去了沙發那邊。
樓上不時傳來幾聲輕笑，樓下李太輕柔的聲音給孩子講著故事。兩個保姆在廚房收拾。
這個夜晚有點美。
只是柳枝干活依然動靜很大，把盤子碗拿的 響。
麗芳又忍不住了，說道︰‘姐，輕拿輕放。’
柳枝放輕了動作，小聲對麗芳說︰‘我每天一睜眼就想到滿屋子的活，心也靜不下來，總想快點干，你說怎麼辦才好？’
麗芳開玩笑說︰‘你心急不代表能干得快呀，這家務活麼，是很消磨時間的，你得學會默默干，風風火火，大家都跟著你焦慮了。’
李先生是出差四天後回來的。當時已經晚上快十點了。
麗芳多事了一回。
听到他回來的聲音，想著這個時間早不早晚不晚的，也不知他吃飯沒有。
于是爬起來穿好衣服，來客廳問他吃飯沒有？
李先生臉色不太好。猶豫了一會，回答說不吃了。
麗芳趕緊又退回了房間。
只听到外面響起了茶杯茶壺相踫的聲音。和平時清脆悠閑不同，今晚叮叮當當的很嘈雜，顯示著泡茶人心情煩躁。
按理說，李先生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應該早已寵辱不驚才對。生意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若是遇事這麼急躁，如何能成事？
應該不是公司的事。
隔了沒多大一會，有人下樓來了。
听腳步聲是李太。甜甜的聲音問道︰‘老公，你回來啦。’
‘嗯，你怎麼還沒睡？’李先生聲音很平靜，听不出剛才的煩躁。
‘白天午睡了，這會睡不著。’李太說道。
李先生沒有說話，只听李太說︰‘這次出差順利嗎？’
李先生有點疲憊，有點放松的嘆了口氣說︰‘嗯，順利。’
果然不是公司的事。
李太體貼的說︰‘你別喝茶了，一會該睡不著了。’
李先生難得听話的說︰‘好。’
麗芳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可接下來他又說道︰‘你上去吧，我自己待會。’
這次李太沒有再痴纏。沒有再說話。慢慢往樓上去了。
客廳依然傳來倒茶的聲音。
唉，麗芳突然有點可憐李太了。說到底，她並沒有犯什麼大錯吧？
不過，看那天孫助理帶小薇來的情形，李先生仍然給李太留著面子。
也不知他們這冷戰到底幾時才結束？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個家事情可真多。
麗芳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多管閑事的婆婆，操碎了心。
干脆戴上耳機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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