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深圳的太陽就明晃晃的照射著地面,空氣潮濕又悶熱。
育嬰師麗芳這幾天明顯感覺有點體力不支。白天干完家務帶孩子,晚上還得帶孩子睡,到底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加上大姨媽快來了,這幾天身上酸脹,乏力,頭也昏昏沉沉的。
每天早上趁雇主的女兒瑩瑩沒醒之前,得把早飯做好,一樓的衛生打掃完。這樣等瑩瑩醒了,如果是李太起床了,而且不出門,就可以帶會孩子,麗芳打掃二樓。
家務保姆鳳秀走的最開始幾天,李太在家待了幾天,這兩天吃完早飯就出去了。麗芳只能帶著孩子去二樓簡單收拾歸置一下。把床上鋪好,衛生間垃圾袋換一下,衣服收下去洗洗。拖地板之類就沒法干了。
雇主李先生和兒子��下來吃早飯的時候,麗芳正在一樓擦客廳那些櫃子。把櫃門和抽屜都打開了,準備把里面的東西也整理一下。
開始帶孩子後,經常帶瑩瑩去李先生父母家,看了那邊的保姆吳姐收拾家務,麗芳也學到了很多。
以前麗芳也是更注重台面的整潔,而櫃子抽屜里面容易忽略,除非特別亂了,才偶爾整理一下。而吳姐那邊是表里如一的。不管拉開茶幾下面的抽屜或是廚房任何櫥櫃的門,都是整整齊齊干干淨淨的。讓人一看就高興。
麗芳還想等有空閑了,把冰箱整理一下。吳姐的冰箱一打開,分門別類都用保鮮盒或保鮮袋裝好,冰箱里面碼得跟以前在工廠看到的倉庫貨架似的。層層疊疊,整齊劃一。鳳秀總是不管什麼東西,用保鮮袋裝上就往冰箱里一塞。雖然不影響使用,但打開冰箱亂很。
麗芳邊收拾邊想著這些,冷不丁听到李先生在叫大姐。
麗芳回過頭問︰‘李總,叫我什麼事?’
李先生溫和的說︰‘把我的皮帶和車鑰匙拿下來吧。’
什麼?皮帶?麗芳有點懵,又下意識朝他腰上瞄了一眼,桌子擋住了,看不見。
麗芳不太想去。
一則自己現在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本來就忙。
二則麗芳覺得皮帶這種貼身物不應該讓保姆去拿。再說麗芳也不知道他昨晚住哪個房間。
麗芳腦袋里在轉動,眼楮望著餐桌方向,腳下沒動。看到李先生面部表情柔和,邊吃東西邊望著麗芳,並不是命令的口氣,很隨意自然的態度。
看麗芳沒動,李先生又補充了一句︰‘在衛生間的毛巾架上放著。’
算了,拿就拿吧。麗芳邊上樓,邊想著李先生最近性情有點變了。
一向心思縝密的人上次居然忘了接孩子放學,以前近身物品從來不讓保姆拿,甚至連打掃衛生也不能亂動。今天卻連皮帶都忘了,還讓自己去給他拿。這要是換了以前,他一定會吃完早飯自己上去拿一趟。
莫不是真的身體出了毛病?看著也不像啊。
上了二樓,一眼就看到車鑰匙放在外面客廳的桌子上,拿起鑰匙進到��的臥室衛生間拿了皮帶,下樓時李先生已經去了沙發那邊。
麗芳默默把皮帶和鑰匙放在他身旁的沙發上。
轉身正要離開時,听到李先生嘆了口氣說︰‘最近老感覺頭暈暈乎乎的。’
麗芳腳下停頓了一秒,本打算就這麼回房,和他多說無益。
走了兩步,覺得不回應一下不太禮貌,也過于冷漠。
于是停下來回轉身,想了想說︰‘你天天喝酒,能不暈嗎?’
李先生皺了皺眉,用眼角掃了眼麗芳,沒再說話。
我又說錯話了唄,麗芳心想。
快步回了房間,還得守著瑩瑩。得保證孩子醒的時候一睜眼就能看見自己,否則孩子會害怕,沒有安全感。這是麗芳自己觀察出來的。再說這麼大的孩子,醒了身邊沒人,萬一自己爬起來磕了踫了,又是一條大罪。帶孩子責任重大呀。
九點多,李太下樓了,慢悠悠吃完早餐,陪瑩瑩在客廳玩。麗芳趁這個時間趕緊把餐桌收拾了去廚房洗碗。
剛把碗洗完,正準備放到碗架上瀝一下水份再放消毒櫃,李太在客廳叫︰‘王阿姨,你來看著瑩瑩,我有事出去了。’
她又要出去了!麗芳洗了手,從廚房出來,看到李太上了二樓,一會背著包,拿著車鑰匙,揮著手對瑩瑩說︰‘寶貝拜拜。’唉,拜拜就拜拜吧。
麗芳也沒有問她回不回來吃午飯。總覺得她和這個家格格不入,每天自己一個人吃早飯,一個人出門。在家里也多數時間待在二樓。中午如果是在家里當然是一個人吃飯,只有晚飯是按時和家里人一起吃的。但多數時間晚飯李先生不回來吃,就只有她和兩個孩子。
麗芳抱著瑩瑩去二樓簡單收拾了一下,把髒衣服拿到洗衣房洗上。就帶著瑩瑩出門了。
前幾天李太交待別讓瑩瑩出門,太陽太大了。其實麗芳都有打傘。
先去了李先生父母那邊,院子門從外面鎖著,可能是三個人一起出去了。他們在家吃膩了,就會出去喝早茶,有時也會自己去菜市場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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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芳又帶著瑩瑩去了小區山體公園那邊的兒童游樂場,玩了一會滑滑梯。司機趙師傅打電話告訴她菜買回來了。
麗芳讓司機把菜掛在院子外的樹枝上,自己和瑩瑩開始往回走。
中午隨便吃了點,又把衣服晾了。午睡起來三點多。
李太是四點多回來的。由她看著孩子,麗芳去了廚房準備晚飯。
這幾天麗芳沒有給瑩瑩單獨做飯了。都是做飯時特意做一個適合孩子吃的菜,隨大人一起吃。有時是蝦滑湯,有時是煎銀鱈魚,今天晚飯是瘦肉沫炖雞蛋,拌上米飯喂給她吃。
今天家庭教師阿強又來早了一些。本來定的每天晚上六點到八點半的課,現在周末又加了兩個小時。��五點二十左右到家,正好吃完晚飯開始輔導。
以往最多提前十分鐘左右來,今天五點半剛過就來了。當時李太正帶著兩個孩子在吃飯。是的,李太今天自己喂的瑩瑩吃飯。麗芳一個人在廚房吃。
听到門鈴響起,麗芳拉開廚房玻璃門出去,順著大門望出去,看到阿強微笑著站在院外。
進得屋內,��先叫了王老師打了招呼,李太客氣的問他吃過晚飯沒有?回答吃過了。
接著笑著對李太說︰‘我來喂她吃飯吧?’
李太說不用了,已經快喂完了。
于是阿強去了沙發那邊等著。
一會兒,瑩瑩吃完了,站在玻璃門外拍著門沖麗芳又笑又跺腳。麗芳出了廚房準備帶她,這時阿強走過來,對麗芳說︰‘大姐,我帶她玩一會吧。’
麗芳笑著說︰‘不知她肯不肯呢,還是我帶吧。’
只見阿強蹲在身子,和瑩瑩面對面,用手指著外面的院子說︰‘寶寶帶叔叔去看花好嗎?’
麗芳看了看李太,笑吟吟的看著這邊,沒說話。
每天在家里出現的人,小姑娘根本就不認生,邁著小胖腿呼呼就往落地門那邊走。
阿強開了門和她去了院子里,麗芳在廚房冷眼看著,覺得這個阿強挺會來事的。
一會兒,李太來到廚房門口,臉上早已沒有了一絲笑容,嚴肅而小聲的對麗芳說︰‘去把孩子抱進來。’
麗芳趕緊放在手頭的活,推開門出去對阿強說︰‘王老師,讓我陪她玩吧。別耽誤你上課了。’
阿強看了看手表,沖麗芳笑了笑就進屋和��一起上樓了。
院子里微風徐來,紅霞滿天。可麗芳著急洗碗,正準備哄瑩瑩回屋,李太出來了。
麗芳笑著說︰‘瑩瑩和媽媽玩,阿姨去洗碗啦。’
李太仍沒有笑臉,對麗芳說︰‘以後別再讓王老師帶瑩瑩了,他的職責是給��輔導作業。’
麗芳答了聲‘好’,就回屋了。
麗芳邊收拾邊在想李太這個人。既然是不想讓阿強帶瑩瑩玩,她自己當場干嘛不直說?過後和自己說?真有意思。
這天晚上,麗芳身上乏力酸疼的感覺加重了。頭也有點暈。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出了一身虛汗,到第二天早上起床,鼻子也塞了,喉嚨也啞了。麗芳意識到自己應該是感冒了。
強撐著做完早飯,吃了兩口就回房躺下了。
等到李先生和��下樓吃早飯時,��在客廳叫阿姨。
麗芳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去了客廳,問��什麼事?
��說︰‘王阿姨,你今晚可以做手抓餅給我吃嗎?’
麗芳回答︰‘應該可以吧。’
李先生听到麗芳聲音不對勁,在旁邊問︰‘你怎麼了?’
麗芳回答可能是感冒了。
李先生有點緊張,問是否發燒?
麗芳回答不燒。
李先生松了口氣說︰‘那一會瑩瑩讓她媽媽帶,你吃點藥在房間休息一下吧。’
麗芳點點頭,打開藥箱找了點感冒藥吃了就回房了。
麗芳本來想和李先生說自己想休兩天假的。既怕感冒了怕傳染給孩子,也是太累了。
但想到現在就只有自己一個保姆,這個時候提休假不太好。想等李太下來了,和她說一下,讓她這幾天帶帶孩子,自己就給他們做一天三頓飯,衛生先馬虎一點,先度過感冒這兩天。
李太今天上午快十點才下樓,邊吃早飯邊听麗芳說了感冒的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道︰‘好吧,這幾天瑩瑩由我帶,家務活你根據情況做吧。’
麗芳說︰‘好。’
李太又說︰‘要不你今天就別干活了,休息一天,我們去她爺爺奶奶家吃飯吧。’
麗芳想了想,點了點頭。確實太難受了。
李太又說︰‘怎麼還感冒了呢?是不是晚上空調開太低了?’
麗芳沒有接她的話。把早餐的桌子收拾了碗筷洗了就回房間躺下了。
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多,才感覺好點了。身上沒那麼乏力酸疼了,頭也不昏了,鼻子還是不通。
屋里靜悄悄的,李太和瑩瑩應該去了李先生父母的別墅那邊。麗芳去廚房煮了碗面條吃了。又去樓上把他們的髒衣服拿下來放進洗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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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大半天,也沒開空調,再加上剛才吃面條,渾身黏糊糊的,麗芳回房洗了個澡,就又躺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有人在小聲說話。又听到李先生在叫自己。
麗芳應了一聲,爬起來一看手機,已經晚上六點多了。換好衣服去了客廳。
客廳里開著暖黃的燈,李先生夫婦帶著女兒瑩瑩坐在沙發那邊,一派溫馨。
麗芳來到茶幾前站著,看到茶幾上有兩盒感冒藥。瑩瑩一天沒見到麗芳了,正準備從李太腿上溜下來,李太把她摟緊了小聲說︰‘阿姨病了,這兩天不能陪你。’
李先生說︰‘家里那些藥效果不好,你吃我今天買的這兩種吧。’
麗芳點了點頭,問多少錢?
李先生擺了擺手問︰‘有沒有咳嗽?’
麗芳回答沒有。
這時,李太垂著眼簾,臉上帶著虛浮的笑,輕輕說︰‘一個感冒而已,這麼緊張干嘛呢?’
麗芳沒說話,拿了茶幾上的藥就準備走。
這時李先生說︰‘感冒也要快點治好。’
李太嘴角微微揚了揚,說︰‘感冒都有一個過程,得一個星期左右吧。’
麗芳听到她這樣說,忍不住問道‘那我回自己家休息一個星期再來吧。’
李太听到這句話,抬起頭睜大眼楮說︰‘你回家一個星期那我們家里怎麼辦?孩子我帶,你就干干家務吧。’
李先生說︰‘多喝點熱水。’
麗芳想也只能這樣了。感冒最難受的時候也就兩三天,這兩天就馬虎點干,等過幾天好一點再徹底打掃。
于是,麗芳問李太︰‘今晚瑩瑩跟你睡吧?免得我傳染給她了。’
李太想了想說︰‘可以呀,你帶她去洗完澡交給我吧。’
麗芳心里突然就生氣了,臉垮下去了,沒吭聲,也沒動。
李先生把茶杯放到杯托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抬起一條腿蹺在另一條腿上,才對麗芳說道︰‘你把孩子的衣服和隨身用品收拾一下拿出來吧。我們去二樓給她洗。’
李太看了看李先生,沒有說話,把自己的下巴輕輕抵在女兒的頭頂,看著麗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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