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午後的陽光白花花的照射著地面，別墅院子外的馬路上能看到水蒸氣在騰騰上升，幾棵樹的葉子蔫頭耷腦的，偶爾一只小鳥煩悶的叫了一聲，又停下了。
清涼的屋內，伴著空調低低的運轉聲，家務保姆鳳秀還在繼續說著，育嬰師麗芳感覺已經氣到靈魂出竅，只看到她的嘴在一張一合，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說什麼。也許是她說的太不堪入耳，大腦已經啟動某種保護機制，自動屏蔽了。
隨著鳳秀嘴巴一張一合的控訴，麗芳的內心有一個聲音響起︰遠離她，于是，口里緩緩的，一字一句的說︰‘我不干了。’
李太听到這句話，抬起一直落在女兒身上的眼楮，吃驚的看著麗芳。
鳳秀停止了她繪聲繪色的演講，轉過身來盯著麗芳咄咄逼人的說︰‘嚇唬誰呢？老板家離了你還不轉啦？不就帶個孩子嗎？以為自己是誰呢？’
麗芳回復神智了，狠狠回擊道︰‘你的嘴比茅坑還臭。’
李太突然低吼一聲道︰‘都給我閉嘴！當這里是菜市場嗎？一個個都想干嘛？’
瑩瑩看媽媽發脾氣，嚇得要往麗芳身邊跑。
李太一把抱起她，放在自己大腿上坐著，說︰‘你們倆都不想干了是嗎？’
麗芳點了點頭，鳳秀說是的。
李太說︰‘那行，不想干的都提𤃬r囪劍〉燃藝 九扇死戳司涂梢越 テ首呷耍 br />
鳳秀和麗芳兩人都低著頭不說話。
李太繼續說︰‘但在公司派人來之前，你們干一天我付一天工資，你們就要盡到自己的職責！’
說完站起身，抱著瑩瑩就上樓去了。
這時已經快下午四點了，麗芳轉身回了房間，鳳秀去了廚房。
一直到晚飯時間，李太才抱著瑩瑩下樓來交給麗芳。詳細的問了孩子從早上到中午的吃飯喝水午睡和活動後，對麗芳說︰‘以後白天不要帶她去小區玩了，紫外線太強了。’
麗芳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其實麗芳帶孩子出去都打了遮陽傘的，但她知道，現在最好不要和李太多說。
李先生沒有回來，只有��和李太吃飯，今天李太沒有自己喂瑩瑩，飯後也沒有來抱瑩瑩。麗芳喂了瑩瑩吃飯，自己又去廚房吃了些。
麗芳吃飯的時候，瑩瑩就在旁邊玩。客廳里，李太坐在沙發上喝茶，��吃著水果等家庭教師阿強。
麗芳知道，李太是把鳳秀的話听進去了。帶孩子是育嬰師的職責，所以她寧可一個人喝茶也不帶一會瑩瑩。
麗芳心里特別後悔，為自己今天的沖動。鳳秀單獨把一個碗留下不洗是針對自己，可自己如果不聲不響洗了就不會發生今天的爭吵了。此時吃著飯，看著瑩瑩在旁邊，麗芳心里充滿了挫敗感，既覺得自己可悲，又覺得自己可恨。還覺得自己為人處事差勁，陷入一種自我否定的情緒中。
家庭教師阿強在院外按門鈴時，鳳秀和麗芳都在廚房，是李太出去開的院門。
兩人客客氣氣的招呼著進了屋里。李太問阿強︰‘��這段時間的功課怎麼樣？’
阿強笑呵呵的回答︰‘挺好的，很多東西講一遍他就懂了。’
李太說︰‘也是你教的好，講課方式他听得懂。’
阿強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哈哈笑了幾聲。
這時听到阿強說︰‘黃小姐，你們這院子打理得真好。。’
麗芳听到阿強不是稱呼她李太，而是黃小姐。
李太謙虛的說︰‘都是阿姨在打理的。’
阿強暖暖的聲音響起︰‘黃小姐喜歡玫瑰花？’
李太哈哈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阿強又帶著笑說︰‘��，我們去書房吧？’
麗芳吃完晚飯，洗了自己和瑩瑩的碗。就回房間給瑩瑩和自己洗澡。
都收拾完後躺在床上。回想李太說的，找到替代的人就讓自己走。
麗芳想起當初李先生去公司面試自己的事情，當時自己沒有做過家政，全憑著一腔質樸熱情才陰差陽錯的得到了這份工作。這幾年，經歷過各種委屈困難辛苦才能穩定的干下來。如今自己已是4445歲的人了，雖說有了一點經驗，但現在的家政行業日漸年輕化專業化，自己沒有受過培訓。出去第一步就面臨交錢先培訓，再找工作工資可能只有56000一個月。麗芳真的為自己今天的沖動後悔。
可當時又有什麼辦法呢？鳳秀口口聲聲說李先生幫自己干活，說自己仗著有人撐腰把活推給她干，換了誰又能听得下去呢？算了，船到橋頭直然直，這年頭只要肯干活，到哪也餓不死人。
這麼想著，就听到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听到阿強在二樓叫︰‘大姐，麻煩你關一下門。’
房門‘叭’一聲打開了，一陣腳步聲從樓上下來，穿過客廳，又過了一會是關大門的聲音和上樓聲。全程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誰。麗芳想如果是李太，阿強肯定會和她找話題聊幾句的。應該是鳳秀了。她這麼安靜還真是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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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覺沒睡好，這一晚竟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一早仍然六點起床。
收拾了一番，照例七點出去吃早飯。
正吃著，李先生和��下來了。父子倆都神清氣爽的。
鳳秀本來在廚房刷鍋。看到李家父子下來了。急忙把圍裙解了，洗了洗手，又用手攏了攏頭發，扯了扯衣角，麗芳冷眼看著，不知道她又要干嘛。
只見她推開玻璃門，面帶微笑來到餐桌前。
李先生和��都低著頭在吃東西，並沒有抬頭看鳳秀。
過了一會，鳳秀清了一聲嗓子，眼楮盯著李先生說︰‘李總，我不想做了。’
李先生吞下口里的東西，抬起頭打量了鳳秀一眼，輕描淡寫的問︰‘考慮好了嗎？’
鳳秀雙手無措的在褲子兩側來回摩擦了幾下，想了想說︰‘考慮好了，主要是……’
李先生舉起左手示意她停下，眼楮盯著鳳秀說︰‘考慮好了就行了。’
鳳秀突然氣急敗壞的說︰‘你如果這樣，再來十個干家務的也留不住！’
李先生本來已經低下頭準備繼續吃東西，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眼神凌厲的瞪著鳳秀，一字一句，冷然問道︰‘我有留嗎？’
屋內安靜得可怕。。
��抬起頭看了看父親，又低下頭繼續吃飯。
鳳秀想了想，不甘示弱的說︰‘李太讓我干到有人來才肯放我走！誰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人來？’
李先生把身子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放緩了語氣說︰‘不用了，你現在就可以走。’
鳳秀不依不饒的說︰‘可以呀，你讓我走，你現在發工資給我呀。’
李先生冷漠的說︰‘還輪不到我給你發工資。’
李先生說完，就不再理鳳秀，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說︰‘你下來吧。’
李太穿著一襲束腰真絲長裙下來了。李先生看了鳳秀一眼，又看著李太，平靜地問︰‘這怎麼回事？’
李太太掃了眼鳳秀，又掃了眼廚房內吃早飯的麗芳，懶洋洋的說︰‘誰知道啊，昨天中午我和朋友出去吃飯了，突然就打電話說行李都收拾好了要走。’
李先生︰‘那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走？’
鳳秀聞言，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楮。
李太听了，則是走到李先生旁邊，身子輕輕一扭，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無聲的打了個呵欠，李先生側頭盯著她看。
李太風情萬種的撩了一下臉旁的頭發，質感上乘的長裙，束著一條同款腰帶，此刻坐下來，更顯翹臀細腰酥胸，身材凹凸有致，因為剛起床，有種漫不經心的慵懶美態。
李先生還在看著她，耐心的等她開口。
李太偏不著急開口，從紙巾盒里抽了張紙巾，輕柔的擦了擦兩側鼻翼，才開口說︰‘昨天她倆為洗一只碗吵起來了，兩個都說要走。你上班去吧別管了。我再找人來就是。’
李先生看著李太，點了點頭說︰‘讓她走吧。把工資打給家政公司。’
鳳秀不服氣的頑強抵抗著︰‘憑什麼讓我一個人走？’
李先生站起身來，皺著眉頭，眯著那雙狹長的眼楮說︰‘剛才你自己說要走啊！’
說完，他又對李太說︰‘我上班去啦，你處理吧。’又招呼��說︰‘走吧，兒子。’
��早就吃完了，坐在李先生旁邊一言不發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李太看了看丈夫，想說什麼，又咽下去了。
鳳秀厚厚的大嘴唇子蠕動了幾下，終于沒有再說什麼。蹬蹬蹬的上樓去了。一會提著個大行李箱下來，嘩啦一下打開拉鏈，氣呼呼的對李太說︰‘檢查一下吧，別到時說不見了東西！’
李太沒說話，象征性的瞄了一眼。
鳳秀把拉鏈又拉上，就走了。
麗芳從廚房出來，經過客廳，回了房間。
听到李太在外面叫︰‘王阿姨，瑩瑩醒了就抱出來給我吧。’
麗芳知道，自己又要暫時做回家務崗了。
晚飯剛吃完，阿強就來了。麗芳看了看手機，五點五十。
剛開始時，阿強是每天踩著六點來的。這幾天提前了十分鐘左右。其實也不算早來，提前十分鐘應該是合適的。來了和��說幾句閑話，準備準備，就到時間了。
李太早已換下了早上的真絲長裙，因為麗芳干活她帶孩子穿成那樣不方便。換了一套運動衣穿著。這時帶著瑩瑩和��在沙發上吃水果。
麗芳在廚房收拾。听到阿強問李太︰‘黃小姐平時喜歡運動嗎？’
李太回答道︰‘偶爾吧，現在運動少了。’
阿強又問︰‘您喜歡什麼運動？’
李太說︰‘以前玩過幾年戶外運動。你也喜歡戶外運動嗎？’
阿強興致勃勃的說︰‘我喜歡徒步旅行。對了，有幾個人寫的戶外游記很不錯，回頭我推薦給你看看吧。’
這時��已經吃完了水果，說道︰‘王老師，我們走吧。’
等麗芳從廚房出來時，李太把瑩瑩交給麗芳就上樓了。
臨上去時交待麗芳︰‘王阿姨，你看著點時間，待會送阿強出去，然後關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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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芳回了一聲，帶瑩瑩回房間洗澡，又把鬧鐘調到了早上五點半。
瑩瑩睡覺很沉，一般早上八點左右才醒。麗芳準備明天簡單做點早飯，晚上八點半，麗芳抱著瑩瑩出來客廳等著，阿強下來後問麗芳︰‘姐，今天那個大姐休息了嗎？我看你挺忙的。’
麗芳說︰‘她不干了。’
阿強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瑩瑩已經在打瞌睡了。送走阿強後，麗芳馬上回房間關上燈哄瑩瑩睡。她每天晚上九點左右睡，很準時。
第二天早上鬧鐘響了。麗芳卻起不來。每天習慣了六點起，提早半個鐘也困得很，頭腦昏沉，麗芳知道自己主要工作是帶好瑩瑩，就算今天不起來做早飯，雇主也不能說什。可為了��能吃上早餐，麗芳在床上捱了一下，還是爬起來了。匆忙梳洗了一下，就進了廚房。
打開冰箱看了看，有培根，吐司，還有玻璃生菜，西紅柿。
麗芳決定做幾個三明治，簡單，營養全面。最主要是��也愛吃。
先把玻璃生菜和西紅柿洗干淨用淡鹽水泡著。
然後開始煎培根和雞蛋。
把吐司去掉邊邊，稍微烤一下。
然後加一片芝士，把這些材料夾在兩片吐司中間，就大功告成了。
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半。麗芳把做好的三明治和牛奶端到餐桌上。麗芳覺得李家的早餐一直以來，蛋白質和碳水是足夠的。但缺少維生素。想了想，又切了一盤水果端上去。
做完這些也才六點四十五，麗芳自己吃了個三明治。正在喝牛奶時，李先生父子下樓來了。
七點還差幾分呢，麗芳問��︰‘今天怎麼這麼早？’
��回答說︰‘我和爸爸準備去外面吃完早餐再上學。’
看到麗芳做了三明治，開心的跑到餐桌前開始吃起來。
��咬了一口說︰‘嗯，還挺好吃。’
李先生也拿起了一個三明治開始吃起來。
麗芳正要回房，李先生叫︰‘大姐。’
麗芳點點頭，趴在房間門口看到瑩瑩還在熟睡，才又返身來到餐桌前問︰‘什麼事？李總。’
李先生把手里的三明治放在盤子里看著麗芳問︰‘你前天說不干啦？’
麗芳心想，怎麼呢？昨天安排鳳秀走今天安排我走啊？
口里答道︰‘是說過。’
李先生說︰‘你們前天吵什麼？’
麗芳說︰‘雞毛蒜皮，不值一提。’
李先生笑了笑，看著麗芳說︰‘既然是不值一提為什麼說不干了呢？’
麗芳沒有說話。這時��在旁邊要說話，李先生溫和的說︰‘先把嘴里東西咽下去再說話。’
��立馬快速嚼了嚼，用力吞下去後著急的說︰‘我不要王阿姨離開我們家。’
李先生微笑著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兒子後說︰‘知道了，快吃吧。’又抬起頭正色的對麗芳說︰‘我的情況你也了解，這兩個孩子也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們。不要為了一點小事就說不干了。’
麗芳低著頭不說話，想起鳳秀說的那些話，心里面有點委屈。
李先生看麗芳不吭聲，又說道︰‘別想那麼多了，留下繼續干吧。你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我家里也需要一個可靠的人。’
麗芳想了想，說︰‘知道了，我考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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