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有志于將牛耕技法，推廣天下。”甦毅環顧四方，“但此等天授之法，若用之以生民，則天下少有饑荒。”
“可若部族富裕用以維系其掠奪之兵，用以挑起諸侯爭端，卻非吾所願了。”
“公子試想，諸侯間擁土最多的，乃炎部落及其盟友。”
“當其部族富庶，兵甲雄壯，會安分守己嗎？”
“到時天下烽火四起，吾卻成了罪人矣。”
“上君……思慮深遠！”寒玨听罷點點頭。
甦毅也不多說，當先走出田間小徑。
寒玨回頭看看農夫，又多看了犁鏵幾眼。
那犁鏵入土的一端，一定是金制的。
北部貴族用來祭祀、享用的高高在上的器具，在華夏族這里，深深沒入泥土。
開出肥沃之土，奠定富庶之基。
這可能就是華夏君所言，德以生民的具體體現。
“今天也沒有其他客人，便由我帶你走走。”
甦毅說著指著一個方向。
那里有華夏族目前所建最大的水車。
溪流邊，木制水車吱呀吱呀獨奏。
一筒筒溪水提到高處，倒入精心鋪設的竹木管道。
溪水流淌，涓涓灌溉不遠處的田地。
寒玨看著幾人高，無人牽引，自己運動的水車，震撼之色不亞于看到牛耕。
“這不借人力，亦不皆畜力，安能使水倒流？”
甦毅笑道“此乃順天之舉。”
“吾借其趨下之勢，成其上涌之功，正如春種秋收一般，順乎天道。”
“這非為神授？”寒玨眼神劇變。
甦毅搖搖頭。
“牛耕還借用畜力，這水車乃奪天之力！”寒玨很快意識到，華夏族有這神物，不用再由人力灌溉了，“畜力有盡，天地之力豈有窮哉？”
“這水車亦由匠人打造，年久失修並非不可能。”甦毅回答，“但總歸比人力要強，畢竟其日夜不休。有此，可保華夏族旱澇無憂，歲歲豐收。”
“上君功過上古聖王，讓人傾佩！”
“若說有功，功在天地，在造水車之工匠、在撫犁鏵之農夫。吾只是讓萬民得受天恩，何功之有呢？”
寒玨听罷，心中再無疑慮。
華夏君如此豐功，姿態卻謙遜無比。
其言語不經意便含大道，深不可測！
“上君，玨來貴部，一則商討聯姻事宜，二有送親之責。”寒玨拱手道，“如今兩部聯姻在即，寒瑩宿貴部客館頗為不合禮，玨欲請寒玨到寒部落駐地。”
“等到上君樓閣建畢，再由敝部使團操持送親事宜。”
“好！”甦毅應下，“公子這邊請！”
他抬臂示意，兩人又朝著華夏核心區而行。
回程沿途，與出來時一般無二。
無論庶民、流民，官吏、貴族，皆恭敬行禮。
而這位君主一一回應，擺擺手、點點頭，笑容滿面。
這又是寒玨從未見過的場面。
“寒瑩在天府學宮，學習吾族禮儀文化。”進了核心區，甦毅淡淡道，“公子有意一觀否？”
寒玨自然不會拒絕，忙應下。
天府學宮在華夏宗廟東側。
進了學宮大門，一側是整齊的屋舍。
中間是一幢規模宏偉的建築，上有牌匾刻著四個符號。
寒玨問出心頭疑惑“上君，為何貴部議事廳，還不如這學堂宏偉？”
“這不是學堂，這是天下才能之士思想匯聚之所。”
“天下的未來或許會因為這里的人物而有所改變。”
大門洞開，兩人走近就能看到大廳內場景。
寬敞明亮的大廳，放置整齊的桌椅。
學子們端坐，齊刷刷看著一個方向。
寒玨注意到，這里坐著的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
男女分左右，但中間並無屏風遮擋。
狼月正在‘黑板’上寫寫畫畫，見到來人，欣喜的迎接出來“今天怎麼有空來這里？”
問完她發現門後還有客人，俯身見禮。
寒玨忙回禮。
對方衣著淡雅，但料子質地不凡。
且對方剛剛眉宇間流露出來的，是對華夏君主親昵的情愫。
“這位是寒部落寒玨公子。”
“這是……學宮的狼月教師。”甦毅介紹罷，注意到狼月表情，立刻補充，“她也是我最疼愛的夫人。”
“見過夫人！”寒玨再拜。
狼月心喜，準備回禮，被甦毅眼神制止後，忙抬手示意“公子不必多禮。”
“教他們算學呢？”甦毅看看講台。
“夫君抽空教妾身新知識。”狼月和聲道，“馬上就沒有可教的了。”
“進度不慢，我正好考考他們，看看你的教學成果。”
甦毅說罷，進門上了講台。
狼月面露喜色，進門站在一旁。
寒玨也極感興趣，跟了進來。
他已經在眾人中間找到了寒瑩的位置。
寒瑩自然也看到了他，她面上七分驚喜三分詫異。
他給對方眼神，示意往台上看，不要有多余動作。
“諸位，現有田，寬十二步，長十六步。現在問一個人繞田沿一圈需要走多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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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計算的上台寫出計算過程。”
甦毅看著眾人，目中帶著鼓勵。
眾人不應聲，手忙腳亂的擺弄桌上算籌。
甦毅看見，也不催促。
靜靜等著眾人忙碌。
眾人爭先恐後，都想在神使面前留下好印象。
“我算出來了！”有一個姑娘喊道。
甦毅示意對方上台演示。
“大人是五十又六，對嗎？”
眾人齊齊抬頭，等著神使揭曉答案。
“沒錯。”甦毅道，“你計算無誤！”
那姑娘當即上台，教眾人如何使用算籌計算。
縱著怎麼擺，橫著怎麼擺。
搗鼓半天，得出了答案。
“好！”甦毅又夸獎一句。
那姑娘揚起臉，笑得明媚。
“從零到九的數字教了嗎？”甦毅問。
“教了，前天月老師教的。”
“寫下來。”甦毅遞給對方‘粉筆’。
那姑娘踮著腳，歪歪扭扭的寫完十個阿拉伯數字。
“下去吧。”甦毅說罷，環顧眾人，“剛剛大伙自己算出來的，請舉手！”
“不到一半。”
“現在我教會你們更便捷的方法。”
寒玨自己心算了出來，但那姑娘用的法子已經最為簡單了。
他不知道這位君主還能怎麼教？
“十個一是十，十個十是百，十個百是千，這個大伙都沒問題吧？”
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這讓甦毅蹙眉。
搖頭幾人都是族里的子弟。
“不會的，課下請教同學。”
“現在看板！”
甦毅說罷在板上寫下數字‘12’。
“有誰知道這代表什麼？”
“十又二，十二個東西。”
站在一側的狼月听罷，微微抬起下巴，有些驕傲。
“好！”甦毅給回答問題之人一個贊許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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