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君深明大義,嫁愛女于寡君,寡君欣喜如狂,以厚禮貴位待之,此乃小族依附大族之典範。”
“上君試想,一旦貴部不辱弱小的佳話,傳揚天下,如華夏族一樣的小族,必定爭相來貢,尋求庇佑。”
“貴部可不弱小!”寒首領道,“汝先前所言寶物份額卻還不夠。”
“上君是否知道份額中寶物數量?”烏泠問。
寒首領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樣說吧,若聯盟能結成,放眼這天下,貴部份額可首屈一指。”
“還是不夠!”
“上君要不,听下使羅列一番?”
“吾聞華夏族有耕牛、水車之利,若加之為聘,則婚姻必成。”
“您說什麼?耕牛、水車?”烏泠疑惑道。
“使者既然帶著誠意而來,不妨開誠布公。”寒首領道。
“這水牛、馬車下使曾聞,您說的這些,下使一概不知!”烏泠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吾族有人親眼所見,爾還在狡辯?”
“上君說笑!”
對方明顯有一瞬間的心虛,恰好被寒首領看在眼底。
“喚商隊負責人!”
寒首領下令,同時注意烏泠的神色。
結果,對方听到來人,反而一臉坦然。
“拜見君上。”負責人俯身行禮。
“說說汝所見,耕牛、水車之事!”寒首領道。
“對!”烏泠淡淡道,“看汝能說出什麼所以然!”
商隊負責人將自己看到的描述一番。
寒首領注意到,這華夏女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派胡言!”烏泠道,“自古以來土地唯有人能耕種。”
“居然說有牛代替,豈不荒唐?”
“還有什麼水車,若非汝夢中所見?”
“上君!此人言語前後相悖。”烏泠道,“敝族歷來限定商隊活動範圍,他在城邑內,如何得見田野、河流之物。”
“定是為博上君歡心,隨口編纂!”
“汝有何話說?”寒首領扭頭問道。
他也覺得耕牛、水車之事有違常理。
“君上!”那商隊負責人撲通跪下,“您有命,要詳細考察華夏族,自平民乃至于貴族,小人……”
“閉嘴!”寒首領見烏泠投來的眼神,喝斥道,“讓汝說什麼便說什麼!”
“當時小人換了一套華夏族庶民的衣裳,趁衛士松懈之際,離開了客館。”
“至城外,見牛翻土地,木輪取水,如見神跡。”
“小人知道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立刻返回。”
“前腳回去,後腳便有華夏族衛士破門巡視。”
“見小人在屋內,那些衛士才如釋重負的離開。”
“烏使者?”寒首領問道,“汝有何話說?”
“上君,請無關人員離開。”烏泠嘆口氣,直起身子拱手道。
寒首領見狀,盡數遣退僕從。
“原來當日民眾報,有行跡可疑之人,就是貴部商隊之人。”
“所謂耕牛,便是馴化牛用于代替人耕種。”烏泠道,“那負責人說的沒錯,但他少個關鍵。”
“哦?”寒首領不由支起身子,他對此無比上心。
“牛要跟犁配合,加以人駕馭才能翻地。”烏泠說著頗為自豪道,“人力一天翻地最多一畝,踫見好地或許能翻個兩畝。”
“上君可知,牛耕一天能翻多少嗎?您不妨假設一下!”烏泠道。
“牛比人力氣大的多,但畢竟是牲畜。吾以為,頂多能翻三畝!”寒首領想了想,認真道。
“非也!”
“難道只能翻兩畝?”
烏泠抬臂,張開五指。
“五畝?”寒首領瞪著眼楮,“使者可不要刻意夸大!”
“那些貧瘠土地一日五畝!踫上松軟的好地,一日十畝不止!”
寒首領听著倒吸口氣。
這樣豈不是說,華夏族一個人做工,頂五個人?
那這牛耕之法用于他寒部落,豈不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好處不止這!”烏泠道,“寡君曾言。”
“人力翻地,是為淺耕。”
“作物種植幾季,土地便會失去養分,最終只能拋荒休耕。”
“牛力加犁翻地,要比人力深幾乎一倍,是為深耕。”
“將底層土翻到表面,作物種植幾季,根本不會讓土地失去地力,可以持續利用。”
“聖明如上君,一定知道,貴部土地使用情況。”烏泠看看寒首領,“便知下使所言非虛。”
“原來如此!”寒首領拍案叫絕。
“上君以為這便完了?”烏泠笑問。
“嗯?”寒首領目中精光閃動。
“寡君言︰淺耕,作物根淺,干旱幼苗易死,大雨作物易倒。”
“深耕則不然,作物根深則壯,壯則抗災能力更強!”
“若一塊土地,分成兩半,分用兩種方法耕種,產出糧食都差距懸殊。”
“言之……有理!”寒首領面色帶些激動。
他並非全然不知農事。
當時為奪首領之位,也曾耕作幾年,以得人心。
禾苗根系深淺,卻如這使者所言,只是他當時未曾深思。
如今聞听,如雷貫耳!
“善!甚善!”寒首領又贊。
“不瞞上君!”烏泠道,“這牛耕之法,以及這深淺耕種的區別,便是寡君自天所得!”
“如今敝族天府已盡數采用深耕,九黎郡來年亦可普及。”
“敝族即便不依賴絲綢、瓷器,也是頂富足的部落。”
“糧食富足,人口便會增多,人口增多,部族實力就會更加強大。”
“所以,敝族的底氣從來不是族里的寶物,而是這牛耕之法!”
“或者說這牛耕之法,才是敝族真正的寶物。”
寒首領知道,烏泠這一番話,其言外之意便是︰不會輕傳。
轉念一想,若自己部族有如此神技,亦不會輕贈于人。
“吾現在便召回寒瑩,著宗族貴女聯姻。”
“嫁妝必定如貴部聘禮般豐厚。”
“兩部族永結同好!”
烏泠听著搖了搖頭。
“這牛耕之法,關系敝族之存亡,下使一介女人,如何敢擅自應下。”
“非報與寡君決斷不可!”
寒首領蹙眉,一個牛耕之法便如此神妙,那水車想來亦不遑多讓。
但僅牛耕之法便如此難求,水車他便沒有追問。
“除此之外,上君不必大費周章。”烏泠道,“只要上君昭告天下,冊封寒瑩宗族身份,言明結親之實,即可。”
“可寒瑩畢竟奴婢出身。”寒首領欲言又止。
“寡君任人為賢,娶妻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