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听罷嘉部落商隊里,負責運輸、後勤、護衛等四五個負責人的話,永首領陷入了沉思。
嘉首領遣退眾人,靜等對方回應。
“那便同去華夏族!”永首領拍案道。
部落本就勢弱,他擔憂華夏族借機插手部族事務。
但嘉首領言之鑿鑿。
如今永部落困境,也唯有求助其他諸侯。
思來想去,華夏族似乎比周邊其他諸侯更加合適。
“甚善!”嘉首領高興舉杯,“那麼,我兩部這幾日便備好禮物。”
“只是……我還有一顧慮。”永首領道,“我們去華夏族,西岳大使這邊如何交代。”
請求強大諸侯援助,對旁人來說,這就是一種靠攏的信號。
“你我各為一部首領,難道連交游諸侯,拜會友部的權力都沒了?”
“且西部諸侯亦與華夏族有交易,我們完全可借交易之名,行親附之實。”
“明里交易,實則暗盟!”永首領眼楮一亮,“如此無憂矣。”
兩人頻頻舉杯,商談細節,不在話下。
卻說與嘉部落一山之隔的陳部落。
上至首領,下至庶民,皆面無歡顏。
因是嘉部落姻親之故,當初陳部落亦參與華夏族的盟會。
事後西岳大使要求他們,獻上靠近西岳領地的百里土地以贖罪。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祠堂門前,陳公子嘴里嘟囔著。
嘉晴自知曉父族之事後,日日嘆息。
如今又因父族波及夫族。
好在,夫君雖不時念叨,但舅姑對自己倒一如往常親近。
“晴兒願將嫁妝盡數充于族庫。”嘉晴對著陳首領道,“舅姑或可借此抵百畝良田之征。”
“這……”陳首領猶豫,“取兒媳嫁妝……”
“只是……奈何西岳大使索取的百畝良田,是吾部生民所賴以求存的。”
“這樣吧!”陳首領道,“就先取嫁妝應付之,待百畝良田收成後,本該歸于宗族的稅賦,歸賢婦所有。”
“媳受之有愧,不敢從命。”嘉晴跪在陳首領膝下,誠懇道。
一旁的陳大公子見狀,恨不得捂住這粗婦的嘴。
有好處往外推辭,豈不便宜了旁的兄弟。
“父親,不可!”陳二公子勸阻道,“祖宗從未有將土地賦稅給予外婦的先例,父親亦不可違例。”
“再之,嫁妝雖貴重,西岳大人未必肯納,反而徒讓諸侯恥笑。”
“老二,你是不是羨慕我得那百畝賦稅?!”嘉晴的夫君忍不住道。
“都住口!”
陳首領聞嘉晴言,心中甚是欣慰。
暗贊嘉部落出了個好女子,比自己膝下幾個女兒都明事理。
听罷兩個兒子的話,他發現,自己膝下兒子竟也無一人頂的上這個新婦。
“快起!”陳首領虛扶嘉晴,“此事吾意已決。”
“父親,實不可!”陳二公子跪下,指著祠堂道,“列祖列宗在上,豈容祖先土地流于外婦!”
“若有朝一日兄長棄世,如之奈何?”
“閉嘴!”陳首領揚手就是一巴掌,“部族五百畝土地,遲早葬于豎子之手!”
“土地是社稷之本,若非萬不得已如何敢拱手讓之!”
陳大公子見弟弟被打,喜形于色。
被其母一眼瞪了回去。
“滾去祠堂悔過!”陳首領怒道。
言罷又指著大兒子︰“你也一起去!”
兩人哭喪著臉,又進了祠堂。
身為外婦的嘉晴,跟在陳首領夫婦側後方。
出了院落,陳首領對門外幾個負責備辦祭品的女兒道︰“你們以後好好跟著長婦學為人之道,平日里亦須敬侍之。”
“身為宗婦,汝宜多關注小輩。”陳首領又對著嘉晴道。
“舅姑在上,晴怎敢?”
“她們的母親個個智短才疏,汝不必自謙。”陳首領擺擺手,示意嘉晴跟上。
“嘉部落被索求十卷絲綢的事你也听說了吧?”
嘉晴不語,陳首領繼續道。
“我們這些方圓不足千里的小族,若想部族延續,只能按時進獻。”
“大使貪婪,但若不從,恐遭征伐,暫且忍耐之。”
說罷,他嘆口氣繼續道。
“用了你的嫁妝,讓你受了委屈。”
“那些個千里之族,或可推辭年成不好,拖延進獻。或者只給個幾成,大使攝于威力,也不敢強取。”
“據我所知,萬里之族,只象征性給些,大使亦沒有多言。”
“唉……民少地貧,就是罪過啊!”
“……”
花自飄零。
數日後。
華夏族,天府。
姚力心情是激動的。
沿途又收攏了幾個村子的難民,雖然每個村子人口都不多,但親附的流民已有近三百。
“三百人!”遠遠看見五亭丘,姚力豎著三根指頭對著翻譯道,“拋去老弱女人小孩,可還有一百能頂事的青壯。”
“你是不知道。”姚力頗有得意道,“當初我們玄鳥族吞並黑狼等四部,人可不足百。”
“大人,照咱們立的功勞,還會不會受罰?”
姚力語塞。
兩條粗眉蹙起。
“神使大人常說功是功,過是過,我也不清楚?”姚力猶豫道,“快走吧,回去再說。”
走的時候巫女肚子都鼓起了。
只是听神使說,要等到葉子變黃,孩子才生。
他有些迫不及待。
隊伍繼續開拔。
隊伍後面有近百華夏族戰士,手里提著雞鴨,有的牽著牛,有的拉著豬。
還有的抱著孩子,攙著老人。
“又要爬段坡,孩子我幫你抱著?”一個戰士對著一年輕婦女道。
“又要勞累你了。”
一路上,這個兵爺沒少幫她的忙。
“不麻煩,應該的!”戰士接過孩子。
那三歲左右的孩子也熟悉眼前的人,伸出雙臂求抱。
婦女跟在身側走著,見戰士額頭有汗。
猶豫再三,從懷里抽出一塊干淨帕子,小心探出去手。
戰士被嚇一跳,持著武器的手下意識撥了出去。
那年輕婦女被打了胳膊,低呼一聲,帕子落了地。
“不許打我母親!”懷里的孩子見狀,開始踢腿掙扎,一邊哭喊。
婦女見孩子草鞋踢在對方胸口,好幾個泥濘印,面色驟變。
“撲通……”
婦女跪下討饒︰“奴不是故意的,孩子也小不懂事,求兵爺恕罪!”
戰士比跪著的婦女還惶恐。
正欲出口解釋。
“怎麼回事!”早有百夫長听到動靜,小跑著過來。
見狀,面色說不出的難看。
戰士心道不妙。
他們這百人,正是奉命協助庶民的一支。
官長幾次強調,要像對待自己家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