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驟起,刺破迷霧,馬蹄聲如悶雷逼近。
鐘岳掙扎著站直,“陛下快走!此處不宜接戰,追兵至少有上千人,皆是亡命之徒——”
李昭平毫不猶豫地轉身厲喝道“全軍後撤十里扎營——不許接戰!”
令旗劈開霧氣,三千鐵騎如潮水般轉向,朝著相反的方向緩緩撤退。
鐘盛將鐘岳架上馬背,回頭望向保定方向,眼中映出沖天烽煙。
他的聲音在曠野上回蕩“後軍變前軍,隨我斷後!”
保定城二十里外,三千頂牛皮軍帳沿河灘星羅棋布,雙翼白虎旗迎風林立。
河灘東側,馬蹄聲碎,明黃罩甲翻涌如熔金浪濤,肩吞狻猊映日生煙。
李昭平穿過營盤,在鐘岳帳前停下,翻身下馬,輕聲掀開帳簾走入。
鐘岳正盯著地圖上插滿黑旗的保定城廓發呆,听見腳步聲掙扎著慌忙就想起身,肩頭裹傷的白布瞬間洇出一片暗紅。
“好好躺著。”李昭平穩健有力地單手壓住他未傷的左肩,在床榻邊坐下。
他瞥了一眼掛著的地圖,殘破的地圖上染著血跡,保定城的周圍被勾了又畫,大抵是鐘岳守城時所用。
“傷不礙事吧?”
“不礙事,只需休養幾日,便可帶兵沖殺了。”鐘盛急不可耐地回道,顯然是對自己丟城之事耿耿于懷。
爐火上的藥鍋還翻騰著黑褐色的湯汁,苦香混著水汽在悶熱的軍帳中彌漫。
李昭平抄起鐵鉗撥了撥炭火,“你好好休息,我還不打算輕易動兵攻城。”
“畢竟連造反的緣由都不知道,直接當做刁民亂賊打死……”李昭平掀開藥鍋,從案上取過粗瓷碗,舀了半碗藥湯。
“不是我的行事之道。”
他低頭自己先抿了一口,眉頭立刻皺成一團,忍不住笑道“火候到了……估計能苦得你腸子都結成鐵索。”
“趁熱喝了。”他把碗往鐘岳面前一遞。
鐘岳接過碗,猶猶豫豫放在嘴邊,遲遲沒有入口。
他抬眼,正瞧見李昭平用鐵鉗把炭火壓滅,動作熟稔得像個老軍醫。
“怎麼,鐘大將軍怕苦?”
鐘盛耳根驟紅,抄起藥碗仰脖就灌,卻被李昭平一把握住手腕。
李昭平輕嘖一聲,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塊蜜餞來,“急什麼,朕又沒說不給糖。”
鐘岳臉色漲紅如爐中炭火,喉結滾動間藥汁已灌入喉中,連忙劈手奪過蜜餞塞進嘴里。
李昭平仰頭大笑,從懷中取出一份密報遞給鐘岳。
“不逗你了……還是同我說說這‘天地會’究竟是個什麼來頭吧。”
鐘岳臉上羞紅未褪,擦了擦嘴角的藥漬,“不許說出去。”
李昭平笑得更放肆了,“好∼我誰也不告訴。”
待看清函上“張文煥”三字,鐘岳神色驟凜,“這是……”
李昭平敲了敲落款處龍飛鳳舞的字跡,“王綰綰送來的急報,京師那邊的情況遠比我想的復雜,好在熙月晴手腕不錯,暫時出不了亂子。”
鐘岳收斂笑意,低頭細細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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