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鎮的目光凝視著那扇夜色中洞開的門戶,有如著魔一般。
“大人,還不進去嗎?”
陳鎮沒有說話,只是任由習習夜風拍打在他的臉上,卻吹不散他心頭那股莫名的不安。
殺意在血液中沸騰,長刀在腰間出鞘。
“動手。”
一聲令下,數十名親兵如潮水般跟著陳鎮涌入西角門。
甬道兩側的火把明明滅滅,將眾人的視線模糊。
不過陳鎮觀察片刻,一如顧硯所言,這座詔獄,近乎已經成了空牢。
只剩下鐵柵欄中蜷縮著的一道道人影,與零星的黑衣在長廊深處晃動。
“你們只有半炷香的時間,把石固山搜出來,然後帶來見我。”陳鎮沉聲道。
“是!”
“手腳放謹慎些,別被剩下那幾個玄淵衛發現。”
“明白!”
一部分親兵立刻分散開來,挨個打開牢門辨別其中面目。
陳鎮則沒有在外圍浪費時間,帶著剩下的人手向大牢深處直奔而去。
不出意外的話,按顧硯所說,石固山應該在最里面的重刑牢房,被單獨看管。
他的靴底碾過潮濕的石磚,在詔獄甬道上拖出黏膩的聲響。
越往里走,火把的光亮便越是微弱。
那些跳動的焰舌被某種無形的寒意壓得低伏,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反倒讓陰影更顯稠濃。
兩側的牢房里,隱約可見蜷縮的人形輪廓——他們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听不見,仿佛被砌在冰冷的石牆中,早已成了這陰森牢獄的一部分。
“大人……這地方……不對勁啊。”耳邊親兵的聲音在顫抖。
陳鎮沒有回頭,強行壓下回頭狂奔的沖動,“慌什麼?”
他嗤笑了一聲,像是在給親兵壯膽,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沈硯已經引開了守衛,一切順利……”
可他的話剛出口,自己卻先怔了怔。
是啊,太順利了——
他們闖的可是詔獄,雖然一切順利是他們的期望……可這一切未免也太過輕而易舉。
究竟哪里不對呢?
陳鎮沒有再說話,只是一味硬著頭皮向前走去。
前行數十步,惴惴不安的聲音再度從耳畔傳來。
“大人,這里……是不是太靜了?”
陳鎮再也忍不住,回頭訓斥道︰“這里是詔獄!這兒不靜哪兒靜啊!”
“大人教訓的是……”身後的親兵趕忙道歉。
等等——
的確是太靜了。
詔獄不該這麼安靜。即便大多數守衛被調開,那些關押的囚犯呢?刑求的哀嚎呢?鐵鏈的踫撞呢?
陳鎮的後頸忽然泛起一陣細密的刺癢,仿佛有無數雙眼楮正從黑暗的牢籠里窺視著他。
他猛地轉頭,瞪向最近的一間牢房——
一個蓬頭垢面的囚犯正扒在鐵柵欄上,咧著嘴沖他笑。
那笑容古怪至極,像是被人用鉤子強行扯開了嘴角。更詭異的是,囚犯的眼中竟沒有半分恐懼,反倒透著某種……期待?
?“看什麼看!”陳鎮厲喝一聲,抬刀指向那人,“想死嗎?”
“呵呵呵呵呵——”
極度古怪的笑聲從那人口中傳出,“我可不怕死……我們本來就要死在這里……”
“爛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