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玄淵衛指揮同知顧硯求見。”沉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大半夜的……搞什麼……”
本就被李昭平親征鬧得心神不寧的陳鎮低聲咒罵,不耐煩地應下︰“讓他進來。”
話音未落,黑衣男子帶著一抹夜色推門而入,他反手輕輕合上門,卻仍舊在寂靜中激起一聲令人心悸的“喀嗒”聲。
“顧硯你怎麼回事?不是說過特殊時期不要露面嗎。”陳鎮沒有抬頭,繼續摩挲著手中的密信。
“陳大哥,事出緊急,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陳鎮冷笑一聲,指節敲了敲桌面,“眼下局勢緊張,你更該避嫌。”
顧硯沒有接話,只是默然在陳鎮對面坐下,燭光搖動,襯得他臉色愈發晦明難辨。
“石固山招了。”
“不可能。”陳鎮研墨的手鎮定得可怕,“熙月晴這女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定然是在詐我們。”
“別管起義軍的密信了!厲寒川剛從刑房出來!”顧硯一把奪過墨條,在硯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石固山連漕運的事都全抖出來了!”
啪嗒!
陳鎮失手打翻了燭台,火舌躥上密信,舔舐著他的指尖。
他卻無心撲火,任其沿著桌案蔓延。
陳鎮的嗓音極低,卻透著狠厲︰
“不可能!厲寒川怎麼會知道他招了,據說石固山可是被姓熙的親自審問!”
顧硯見陳鎮終于提起興趣,這才繼續解釋道︰“石固山的牢房,就是厲寒川負責看守。”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無可置疑的確信。
火勢漸起,在二人之間蔓延,映照在兩人臉上,一明一暗,無聲對峙。?
顧硯聲音嘶啞,“再不行動,下一個供出來的,是你還是我,就沒人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陳鎮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了他!”
沈硯啞然,顯然沒有料到陳鎮居然出此下策。
片刻後,他還是半信半疑地搖了搖頭,慢悠悠地說道︰“我看不行……那可是詔獄,去詔獄殺人,就算是瘋子也干不出來這種事。”
“西華門有我們的人值守,現在跑還來得及。”
“你當老子是嚇大的?”陳鎮陰翳的面龐攀上一抹獰笑,“夾著尾巴逃跑這種事,只有懦夫才會做!”
恍若失去理智的陳鎮忽然暴起,一把揪住顧硯的衣襟,“老子要是被抓了!第一個就把你供出來!帶我去詔獄!”
顧硯神色頗為難看,吞了吞口水,“你真的想好了?”
“我現在就去糾集親兵,今天石固山的尸首必須爛透在詔獄里!”
顧硯沉默良久,起身拂袖撲滅桌案上的火焰,“寅時三刻,詔獄東側角門。”
他的指尖沾著墨,按住陳鎮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當值的玄淵衛我會調開,但你只有半炷香的時間。”
更鼓方過三響,東角門的銅鎖虛掛著,在夜風中發出陣陣輕響。
門口值守的玄淵衛不知去向何處,只有隱沒在陰影中的鐵甲泛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