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志此話一出,就非常尖銳了。他已經直接表達了懷疑,而且他的懷疑,確實讓人覺得心中一驚。
哪怕是被利益沖昏頭腦的趙恆,此刻也是突然頭腦冷靜了下來。真要是一腔熱血,什麼都不管不顧的話,他也到不了今天。
聯系之前發生的事情,趙恆覺得王凌志說的事情很有可能成真。
大家把意向書先簽了,然後對方公司開始瘋狂地炒作。等到真正談合作的時候,炒作得差不多了。這時候對方突然提出非常苛刻的要求,到那個時候,騎虎難下啊。
趙恆借口上廁所,出來打了一個電話出去︰“關總,項目書我覺得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內容。現在正在上會,我抽空出來給你打電話。有些事情我想要說在前,不然不利于我們後期合作。我準備電話錄音,作為咱們談判的一個依據。”
那邊一听錄音,就冷笑了一聲︰“趙縣長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如果沒有興趣合作,那麼就不要合作了。我們富年集團跟你合作,完全是看在林少他們幾個公子的面子。你這不是在否定我,你是在否定林少他們!”
對方如此硬氣的回答,讓趙恆臉上閃過了一絲懼色,畢竟那個林少是他才攀上的大關系。
如果因為合作不順利,導致這個大關系丟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要讓趙恆在這個時候低頭,他可不敢。里面坐了一個會議室的人,都是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這是趙恆主動搞的第一個招商引資項目,他如果做出了事情,下場也是不堪設想的。
思前想後,趙恆還是咬著牙說道︰“關總,您可別為難我了。這樣吧,您有什麼條件盡管提,我這邊想辦法幫你實現。如果我做不好,你盡管來找我麻煩,你看行吧。”
趙恆並不知道,隨著他這一句話,他就徹底跌入陷阱了。
對面的關總毫不客氣,就開始說條件。
趙恆就算不是很懂,他也感覺到這些條件,沒有一個是好完成的。
關總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林少什麼性格,你應該是知道的。這件事,林少可是做了擔保的。如果你掃了他的面子,自己想怎麼辦吧。還有這一段錄音,你好自為之。”
趙恆听了心里發苦,他明白關總的意思,他能在有錄音的情況下,還反復提林少。那就證明,他們是擺明吃定自己了。
特別是這個項目里面,林少做擔保,潛在意思就是林少也有利潤在里面。這個項目,擺明就有一些問題。
這一刻,趙恆終于知道手里有權也未必是好事。他想到了一直在用的一個詞,那就是圍獵。
現在的趙恆,感覺自己就是被圍獵的獵物。而他能做的,就只有往前了。
再次回到會議室,會議室已經展開了熱烈的探討。
不過隨著趙恆進入,會議室的聲音慢慢小了下來,這一次所有人看他的眼神發生了變化。
如果硬是要讓趙恆去形容的話,那就只有戲謔兩個字能形容了。
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笑話。
趙恆不由看向了李默,他的假想敵一直都是李默。但是李默並沒有出手,就是安靜地坐在那里,根本沒有把眼前的事情放在眼里。
“李書記,各位領導,剛剛我接到了對方公司的電話,恰好就這個機會,將投資條件給談了一下。”
趙恆組織著措辭,盡量為自己挽回一些顏面。可是在場都是人精,一听就知道他自己主動跑出去,打電話跟人家談條件去了。
在這里給自己找補,還人家打電話過來了。簡直就是烏龜照鏡子——瞧他那個王八樣兒。
堂堂老山縣縣長,搞得跟一個小丑一樣,真是馬戲團沒你都開不了門。
所以說趙恆對這些眼神的評價非常到位,那就是戲謔。他硬是把自己的臉面,給折騰在了地上。讓其他人,想怎麼踩就怎麼踩。
趙恆也覺得難堪,但是他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于是就把富年集團提出的條件,模糊地說了出來。
這一次,就連縣人大常委會主任汪海允都不慣著他了,直接問道︰“趙縣長,你說得是不是太模糊了。我們就一條一條地來理,先說資金招商的事情,他希望我們投資公司,對他投資達多少?”
趙恆強裝鎮定︰“之前新能源車產業鏈建設的時候,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拉來了社會投資十個億。芯片產業基地這麼大的事情,我覺得應該幅度不小于這個幅度。二十個億,總是要解決的。”
二十個億,感覺這幾個字從趙恆嘴巴里面出來,輕飄飄和紙一樣。
四大班子里面,有些領導已經笑了出來。
老山縣投資公司負責人吳玲開口了︰“趙縣長的魄力很大,不過這個任務,我們投資公司可完成不了。之前那筆十個億的投資,我們投資公司出資不過幾百萬而已。剩下的,都是李書記去拉的,要不然問問李書記,能不能再拉二十億過來。”
現如今的吳玲,也不是水沙鄉的吳玲了。
手握投資公司的資金大權,就是副縣長到她這里,都不一定好使。
眾所周知,也就是李默的面子,在她跟前管用。
當然李默很少賣面子,畢竟李默拉投資的能力,遠遠超過了投資公司。甚至投資公司最原始的一筆投資,都是李默幫忙拉來的。
趙恆的臉色很難看,他強撐著說道︰“與這個項目相比,一些困難也是能夠想辦法解決的。例如說爭取一些省里面的支持,之前省里面對新能源車產業鏈的支持大家都看到了,再去想辦法爭取一下,也是大有希望。”
面對趙恆的這種“苦一苦大家”“勒緊一下褲腰帶”的話語,作為縣委辦公室主任的金懷玉,都毫不客氣地說道︰“新能源車產業鏈,省里面給予的支持,也就是千萬級。總不能省里才給了這麼多,今年還能撥這麼多。除非趙縣長是有辦法的。”
說到這里,有人已經笑出來了。緊接著,會議室里面的笑容宛若能夠傳染,紛紛都笑出了聲。
唯有趙恆的臉色,如同要哭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