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皺緊了眉頭，他沒有說話，孫勝卻站起身︰“我是代表縣委、縣紀委來詢問情況的，能否給我們五分鐘的時間。”
孫勝明白，這一次問話的重要性。吳中臨基本上已經廢了，而且李默一句話直接把他心態干崩，後面基本上問什麼就會答什麼。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縣公安局直接插手，強行要把他們趕走。
“李組長，市局已經下達了命令，我們縣公安局也要服從市局的命令。如果你有什麼意見，可以讓鄭縣長和市局聯系。”
說話的工夫，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中年人身高有一米八，國字臉看起來正氣凜然，不過一雙內陷的雙目，讓人感覺有些陰冷。
此人正是老山縣副縣長、公安局局長周海雲，上一次讓銅石鎮派出所放人的就是他。
李默看到周海雲出現，這才緩緩起身︰“周局長說的是，我會如實匯報給縣委的。”
周海雲出現之後，李默就知道，自己再想爭取也不可能了。自己設局抓人，他就能夠隨後放人。現在自己想要做點什麼，他直接出面阻止。
他敢出面，自然有出面的底氣。
李默帶著孫勝出去了，不過在出去之前，李默回頭看了一眼吳中臨。吳中臨麻木失神的坐著，狀態非常令人擔憂。
出去之後，李默看向孫勝︰“剛剛的詢問記錄，是否已經錄音。”
孫勝點了點頭，然後擔心的問道︰“組長，你擔心吳中臨出事？”
對于現在這樣復雜的局勢，孫勝只覺得一切都有可能。周海雲突然插手，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非同尋常的力量正在介入。
孫勝出于對案件的敏感，第一個關心的就是吳中臨的安全問題。李默讓他記錄的同時錄音，大概也是為了防著這一手。
孫勝拿出了錄音筆，將剛剛的問話過程全部放了一遍︰“領導您放心，不僅錄了我們的話，就連周海雲進來時候的話，也都全部錄了。”
听了孫勝的話，李默卻搖了搖頭︰“光靠這個是不行的，現在人交到他們手上，但凡出現了問題。那麼有心人，還是能夠推到我們的身上。還是要盡快找到縣委，讓上級進行施壓和監督。”
以吳中臨這個情況，真要是在調查期間自殺，可能性是比較大的。到時候，線索就此斷了。之前的案子，也將成為無頭案。
等到周海雲一行人搞得一片狼藉之後，再把爛攤子丟給調查組，調查組就要捏著鼻子吃虧了。
現在水沙鄉已經是龍潭虎穴，李默必須要時刻保持警醒。
沒想到，正在李默和孫勝準備回調查組，找其他方向繼續進行調查的時候，他接到了吳玲的電話。
“銅石鎮招待所，我晚上在老地方等你。”
電話說完之後，就立刻掛了，都沒有給李默反應的機會。
李默沒有多想，他回到調查組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辦公室里面。正在沉思的時候，他又接到了鄭宏雲的電話︰“現在情況怎麼樣，你直接對我匯報吧。”
顯然，鄭宏雲應該也受到了什麼壓力，這才格外關心水沙鄉的情況。
李默如實跟鄭宏雲匯報了周海雲的舉動，他對鄭宏雲說道︰“鄭書記，平衡只怕沒有那麼好維護了。我不知道周局長的背後是誰，可是這個人已經介入了。我相信，還有很多人也給您打了電話吧。”
李默雖然對市里面的情況知道的不多，但是也听說過，市里面三巨頭，一把手劉華方、二把手馬題名、三把手黃祺祥。
當然，有可能實際情況比這個更加復雜。在這個時候，一旦有市級力量進入，那麼其他力量也可能會相繼介入，真到了那個時候，還能維持所謂的平衡麼？
由于之前李默的毛遂自薦，鄭宏雲已經把李默當成了半個自己人，他淡淡說道︰“越是這個時候，我越是要選擇暫時保持中立視角，通過理性決策、職責堅守、風險管控，避免了因信息不全導致的主觀判斷。”
听了鄭宏雲的話，李默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置身事外、首鼠兩端說得這麼好听。
或許這是鄭宏雲的風格，這也是他選擇的路。
“您說的我明白了，那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定力。”
李默順著鄭宏雲的話說道，他也學會了把自己的行為說得高大上一點。實際上什麼保持定力，根本就是不敢站隊而已。
原本李默想要重回調查組，是為了做出一些成績的。但是水沙鄉踫到這麼大的變故，又吸引了各方下場，他的想法又發生了改變。
在李默的理解之中，現在的情況，就如同渾水之中，出現了三條大魚正在混亂中廝殺。鄭宏雲並不想依附其中任何一條，他要憑借主場身份，化身為一條小魚旁觀。
一旦三條大魚在斗爭之後，出現短暫平衡的時候，他才會再度出手，奪得這片水域的話語權。他的想法很好，而且一旦實現的話，今後可不僅在老山縣，就是在慶州市這片大池塘里面，他也會被注意到。
等到那個時候，鄭宏雲加入任何一個陣營，都會得到別人的歡迎與扶持。
可是李默卻覺得，鄭宏雲這條路太險了。而自己，未必願意跟他去冒險。自己現在是調查組組長，這個位置的重要性前所未有的凸顯出來。
如果把鄭宏雲比喻成一條小魚的話，他只是一只小龍蝦而已。雖然只是蝦兵，但是未必不能在這渾水之中，找到有利的地形位置。
“富貴險中求！”
李默冷冷一笑，他果斷叫來了孫勝與侯黃宇︰“這兩天我要出去一趟，這個消息只跟你們兩個人說了。你們要幫我掩護，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蹤。”
兩人對視一眼，都顯得有些激動。他們知道李默這是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心腹了，所以立刻答應了下來。
等到兩人出去之後，李默換了一套衣服，離開了調查組。他要單兵行動，尋找最有利的戰機。
他也隱隱感覺到，這個時候的老山縣，已經是各自為戰了。每個人，都是夜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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