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餐飯，李默是感受到了好幾次意外。
第一個意外就是李清梅能夠參加自己的飯局，並且表達了對自己的好感。第二個意外，就是作為“十一常”之中，權柄較重的李清梅，對自己表達了招攬的意思。
一邊的趙武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就連性格較為開朗的他，都不由生出了一股嫉妒。李默這小子，憑借一篇策論，竟然能夠登堂入室。
若是真的能夠跟著李清梅，身上打上對方的標簽，那絕對是前途不可限量。
李默在經歷了短暫的震驚之後，很快就清醒過來。他心中固然有著一股激動，但是更多的是警惕。
李清梅是什麼人物，她憑什麼看上自己，就憑一篇策論？
李默假裝震驚，實際上趁機打量著李清梅。對方面露溫和笑容，不過在李默眼里，那更像是一副面具。
李默也是組工戰線的人，他從來沒有听說過，李清梅這個人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習慣。相反，他還曾經听自己領導說過，李清梅做事過于苛刻，讓他們受罪。
李默也深知自己的情況，他或許有兩把刷子，也絕沒有到能夠令李清梅惜才的地步。
周瑾有一句話說得對，誰都是隨波逐流，但是要見風使舵。如今風向都看不清，真要是跟著後面跑，只怕撞到了暗礁，船都沉了。
再三打量李清梅，李默越發覺得熟悉，他回想對方進門之後摘下口罩，此刻再看，臉上還有一些痕跡，這證明對方有戴口罩的習慣。
他頓時想起那天搭石俊的車，後面坐著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和李清梅一樣的干練短發，一樣喜歡戴口罩。
李默大膽猜測，那天的女人就是李清梅。他回憶那天的場景，自己接到了周瑾的電話，而且當時車內很安靜，就連開車的石俊都听到了電話里面的內容。
那麼李清梅就坐在自己身後，應當也能听到自己手機里面的內容。她能夠听到周瑾的聲音，之後就是李默在停車場踫到石俊，石俊兩次看向周瑾所送的二手車。
在那之後，石俊就搞了一個隨堂測試，而自己宛若“範進中舉”，甚至一舉奪魁。
巧合？李默不相信這種巧合，在體制內若總是懷揣著對奇遇的熱切期待，妄圖不勞而獲或是憑借偶然的幸運來達成目標，那最終收獲的往往只有兩手空空的白日夢。
體制內最不相信的就是奇遇和巧合，每一步都要踩出印記來，才能踏實地往前。
經歷浮沉的李默已經沒有初入體制內的天真，他有的只是絕對冰冷的理性。
正如此刻，李默有理由懷疑，李清梅的動機並非那麼純。不過貿然拒絕，也不是好的選擇，因為對方的意圖自己猜測不出，他也沒有把握會不會惹怒對方。
所以李默通過假裝吃驚來拖延了幾秒鐘的時間，隨後趕緊端著杯子起身︰“李……李部長，您……您這番厚愛，真是讓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了。我先干了，感謝您的賞識。”
李默起身端著酒杯走到李清梅身邊，在慶州市這邊，這叫“打車”敬酒，意思是表達尊敬。
李清梅笑著舉起酒杯︰“小李，少喝一點。”
李默自然不敢少喝，端起杯子就一飲而盡，他又憋了一口氣，讓臉色瞬間通紅。
“我這人……我沒有什麼……李部長您真是高看我了……我哪里……唉……”
李默一時之間語無倫次，半晌都表達不出自己的意思。
李清梅見狀，笑著擺了擺手︰“行了，你先坐回去，理清楚思路再說話吧。”
李默趕忙逃也似的回到自己位置，不過看起來仍然情緒激動，始終說不出話來。
這個狀態下，李默自然沒有辦法表態。
李清梅作為市領導，她已經發出了邀請，此刻也不好催促李默表態。
趙武見狀，趕忙打了一個圓場︰“李部長，李默酒量有限，估計是喝多了。我作為他的朋友，我也敬您一杯。第一次和您喝酒，我三生有幸。”
有趙武出面，李清梅也沒有再盯著李默。李默趁著這個機會，又故技重施去敬石俊和李清梅的秘書。
如此一來，酒過三巡，這件事也被其他話題蓋住了。
李默偷偷松了一口氣，在他沒有摸清楚情況之前，絕不敢輕易做出選擇。如果後面搞清楚李清梅真的是欣賞自己，他完全還有機會毛遂自薦。
如果後面感覺有風險，他自己沒有開口去，李清梅總不好直接調他，這麼大的市委領導，她也是要面子的。
官場如戰場，未慮勝先慮敗，萬一踩空就是無底洞。
在李默和趙武輪番敬酒之下，一餐飯算是賓主盡歡。
李清梅好似也感覺不出什麼，對李默和趙武也多有贊揚，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吃完飯之後，李默早早去結了賬。他保持著微醉的狀態，和趙武一起送李清梅一行出門。
出門的時候，李清梅的秘書在旁邊聯系車輛送她回家。卻沒有想到，李清梅卻看到酒店外停的車，主動詢問李默︰“這是你的車？”
李默聞言一愣，這輛車正是周瑾送自己的那輛二手車。
李默含糊不清地解釋︰“這是……我家里人……借給我的車，等會有代駕……”
沒想到，李清梅笑著拍了拍車子，頗有深意地說道︰“我曾經坐過一輛車，跟這車子很像。”
李默看著這輛車，一時之間有所明悟。
不過，李清梅立刻換了一個話題，在李默的肩膀上拍了拍︰“小李，看你才華橫溢，一表人才的，現在還是單身麼？”
李默鬧了一個大紅臉︰“我……我……我離異……”
“哦？”李清梅聞言愣了一下，隨後呵呵一笑，“我有一個佷女，還想著給你介紹呢。”
李默仍然是不敢回答，假裝害羞，臉色通紅一片。
好在這個時候車子來了，並不是出租車，李清梅和石俊還有秘書一起上了車。
看到車子走了之後，李默方才松了一口氣，他的背後幾乎已經濕透，剛才那頓飯吃得比打一場仗還要讓他感到凶險。
而他並不知道，李清梅的車子上，石俊看著一臉冷然的李清梅，向來性格特立獨行的他，也低著頭不敢作聲。
“這個李默，心防很重嘛，我看城府不淺。”
此刻李清梅的臉上，看不見溫和的笑容，有的只是一種淡淡的嘲諷。顯然李默那一套，她早已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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