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本中听了甦明恩在沈家發生的事,眉頭緊皺,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外公,那這事怎麼辦?甦明恩畢竟是被人打了,臉上身上都是傷,方雲白說他還有腦震蕩。”甦家三舅甦明禮的兒子甦明志道︰“爺爺,不管咋說,先讓他回來養傷,別的事以後再說。”
“養傷?”
甦本中拐杖往地上一敲,“他要是听勸,能跟那個沈秋跑到鄉下?能被人家哥哥打成這樣?自找的!”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腳步聲,張嵐從門外進來,看見司寒霆和甦歲歲,愣了下︰“歲歲?寒霆?你們咋來了?”
她拿著手提包,優雅的往桌上放,眼角掃到甦本中沒好氣的樣子,“爸,咋了這是?誰惹您生氣了?”
“還能有誰?”甦本中沒看她,“你那寶貝兒子,在鄉下讓人打了,明天回海市。”
張嵐身子一晃,臉色瞬間白了︰“明恩被打了?誰打的?把他打哪兒了?嚴不嚴重?”
她抓著甦歲歲的胳膊就搖,“歲歲,他到底咋樣了?是不是傷著骨頭了?有沒有流血?”
“四舅媽,您先別急。”
甦歲歲被她搖得胳膊疼,輕輕掙開,“方雲白方參謀在那邊照看著,說是腦震蕩,臉上腫了,已經住院了,明天就坐車回來。”
“腦震蕩?”
張嵐眼淚“唰”就下來了。
“那可是腦子!要是留下後遺癥咋辦?都怪那個沈秋!還有她那兩個哥,就是土匪!明恩那麼老實的孩子,他們也下得去手!”
她突然轉向甦歲歲,眼神里帶了火,“歲歲,你早就知道沈秋不是好東西,早知道你就該勸勸你哥,不該讓他豬油蒙了心?”
甦歲歲很是無語。
怪她?
這事怪誰都怪不到她頭上。
算下來,這甦明恩還是她哥哥呢。
她也沒想過要哥哥長哥哥短的,就正常相處就行。
畢竟沒在一起生活過,沒感情也很正常。
但他幾次三番幫沈秋說話針對她。
甦歲歲︰“四舅媽,我憑什麼勸他?他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
“你!你怎麼這麼說話。”
張嵐被噎得臉漲紅,又強辯︰“他那是被沈秋迷了心竅!你是他親表妹,就該多擔待!他現在被打成這樣,你咋一點不心疼?”
“他都不心疼我,我為什麼要心疼他。”
甦歲歲看著張嵐,“路是他自己選的,人是他自己信的,現在出了事,該他自己受著。總不能每次他闖禍,都指望別人給他收拾爛攤子。”
“你這叫啥話?”張嵐氣得發抖,“他是你親表哥!你就這麼盼著他不好?我看你就是記恨他以前跟你拌嘴,故意不幫他!”
“夠了!”甦本中突然開口,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張嵐,你自己養的兒子啥樣,你心里沒數?明恩從小到大被你慣得無法無天,听不進勸,現在出事了,你不怪他自己傻,倒怪起歲歲來了?”
張嵐被吼得不敢作聲,卻還是抹著眼淚嘟囔︰“我就是心疼明恩……”
郝秀麗一遞了杯茶給張嵐︰“四弟妹,先喝口茶。明恩明天就到,現在生氣沒用,等他回來,先去醫院檢查,有啥賬,咱們慢慢跟沈家人算。”
張嵐攥著茶杯,沒再吱聲。
甦本中︰“歲歲,你跟寒霆今天就在這兒陪我吧,明天去車站接人,我讓老張備車。張嵐,你也別在這哭了。”
出了老宅,晚風帶著點涼,司寒霆把甦歲歲的圍巾往上攏了攏︰“別操心了,咱們反正該做的都做了,甦明恩也該吃點苦頭。”
甦歲歲仰著頭︰“我才不為他操心呢。”
司寒霆拉著甦歲歲的手,“既然來了市里,我陪你逛逛。”
年初五的街道還沒褪盡年氣,路邊牆根堆著沒燃盡的爆竹殼,有小孩蹲在那兒撿啞炮,被大人追著喊小心炸手。
“冷不冷?”
司寒霆把甦歲歲的手往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塞,。
“不冷。”
甦歲歲往他身邊靠了靠,眼角瞥見街角的糖畫攤,“哎,那有賣糖畫的!上次基地小賣部進了回糖塊,嘯天聞著味兒總扒我褲腿,跟個饞貓似的。”
糖畫師傅正給個小姑娘畫兔子,銅勺里的糖稀在青石板上繞出圓耳朵,甦歲歲看得直笑︰“師傅,能畫個小狗不?要豎耳朵的那種。”
“能!”
師傅麻利地換了勺糖稀,“你們倆一人一個?”
司寒霆在旁邊掏錢︰“一個就可以了。”
等師傅把糖畫遞過來,她還是舉著小狗糖畫轉了半圈,“你看這耳朵,跟嘯天一模一樣。”
往前走沒幾步,是家新開的布店,門楣上還貼著紅綢子,玻璃窗擦得亮,里面掛著塊水綠色的確良,邊角別著張紙條︰“新到廣州貨,憑票供應”。
“這顏色好看。”
甦歲歲扒著玻璃看,“比供銷社的藍布鮮多了。”
布店老板正搬櫃台,听見動靜抬頭,認出司寒霆︰“司旅長?進來看看!這布是托人從廣州捎的,摸著滑溜,做襯衫正好。”
司寒霆掀簾進去,指了指水綠色︰“扯一丈二。”
“我不要。”甦歲歲拽他袖子,“平時天天穿軍裝,的確良不經磨,訓練時勾著鐵絲網就破了。”
她瞅見櫃台角堆著的碎花布,“這碎花布軟和,給刀影做個墊子唄?它現在那墊子還是去年的帆布,都起球了。”
老板在旁邊笑︰“姑娘心細。這碎花布是處理的,不用布票,給軍犬用不心疼。”
司寒霆直接讓老板卷了半尺碎花布︰“再拿兩包大白兔。”
甦歲歲捏著糖畫咬了口,甜汁沾在嘴角。
司寒霆用指腹蹭掉她嘴角的糖漬。
從布店出來,街對面突然飄來股肉香。
甦歲歲吸了吸鼻子︰“這味兒不像國營食堂的大鍋菜。”
司寒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是家新開的小館子,門臉不大,掛著“粵味小館”的木牌,窗玻璃上貼著“供應雲吞、燒麥”,這在以前的海市可少見。
“進去看看?”司寒霆推開門,風鈴“叮鈴”響了聲。
里頭擺著四張方桌,有個穿藍布衫的伙計正擦桌子,見他們進來直起腰︰“同志,里面坐!我們是從廣州來的,老板以前在那邊開館子,這不政策松了,才來海市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