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霆揣著溫熱的結婚報告,一路幾乎是飄到了軍犬隊的小院。
甦歲歲剛給軍犬擦完腳掌,抬頭就看見司寒霆站在小院的空壩上,他臉上的笑比太陽還亮,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你怎麼來了?”
甦歲歲放下抹布,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司寒霆平時走路帶風,此刻卻像踩在棉花上,眼神里的光直勾勾的,帶著點甦歲歲沒見過的急切。
司寒霆沒說話,大步走上前,從內兜掏出那份折得方方正正的報告,展開在她面前。
紅頭文件的抬頭,還有末尾那個鮮紅的公章,像團小火苗,騰地一下燎熱了甦歲歲的眼。
“組織上……批準了?”
甦歲歲同樣有些激動。
“嗯,批準了。”
司寒霆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笑意,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指尖,“歲歲,我們可以結婚了。”
空氣里瞬間漫開甜絲絲的氣息。
甦歲歲低著頭,能看見司寒霆手背上清晰的骨節,他握得有點緊,掌心的汗意透過皮膚傳來。
“那……那我們什麼時候去領證?”
甦歲歲小聲問,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地上的碎石子。
“現在就去!”
司寒霆脫口而出,說完才覺得太急了,又補了一句,“你要是不忙的話……我跟政委請了假,自行車就在外頭。”
他指了指訓導隊院外那輛二八大杠。
甦歲歲噗嗤一聲笑出來,剛才的害羞散了些︰“我能有什麼忙的,等我回家換件衣服。”
兩人騎著自行車往鎮上的家屬院去。
七月的風帶著槐花香,浸滿新婚小夫妻的幸福喜悅。
司寒霆跨上二八大杠時,特意把後座的彈簧坐墊拍了拍。
甦歲歲坐上去,雙手虛虛搭住他的腰。
“坐好,摟住了,別摔著∼”
話音未落,自行車叮鈴鈴竄了出去。
七月的日頭曬得路發燙,路邊白楊樹的葉子被風吹得嘩啦啦響,可兩人都覺得這風里裹著蜜。
剛拐進家屬院的巷子,就遇上了提著菜籃的李群芳。
她懷里抱著小女兒,手里還牽著蹦蹦跳跳的大兒子,看見自行車上的兩人,眼楮先瞪圓了︰“喲!這不是司旅長和歲歲嗎?”
李群芳瞅著司寒霆挺得筆直的後背,又看看甦歲歲搭在他肩上、微微攥著他軍裝後擺的手,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嗓門一下拔高︰“這是……要去扯證了?!”
“嗯!”司寒霆應得響亮,嘴角的笑怎麼也壓不住。跟往常的冷峻截然不同。
“老天爺!可算盼到這一天了!”
李群芳把菜籃往胳膊上一挽,拍著大腿直樂,“前幾天我還跟菊英念叨呢!”
甦歲歲樂呵呵的笑了笑。
司寒霆蹬著車往前騎,听見身後李群芳跟倆孩子念叨。
“快喊恭喜!司叔叔和甦阿姨要結婚啦!”
奶聲奶氣的恭喜飄過來。
司寒霆和甦歲歲兩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沒走幾步,又遇上了張菊英。
她正跟幾個軍嫂坐在牆根下擇豆角,看見自行車過來,“歲歲?司首長?你們這是……”
司寒霆停下車,難得主動搭話,“我跟歲歲去趟鎮上,領結婚證。”
“領證?!
旁邊幾個嫂子轟地一下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啥時候的事兒啊?”
“太好了,恭喜恭喜!”
“那我們等著吃你們的喜糖!”
自行車重新蹬起來時,身後還飄來嫂子們的笑聲。
“听見沒?”司寒霆放慢車速,側頭問,“全是給咱們道喜的。”
甦歲歲把臉貼在他後背上,聲音帶著笑︰“嗯,听見了。”
風從耳邊掠過,帶著白楊樹的清香和泥土的氣息。
路上,幾個孩子追著自行車跑,嘴里喊著“司叔叔甦姐姐真好看”。
許是他們家里人教他們喊的,司寒霆心情從沒有此刻輕松歡快。
他忽然覺得,這條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短,又比任何時候都要長。
長到能裝下一路的歡聲笑語,短到仿佛下一秒,就能載著身邊的人,騎進那個寫著‘我們的家’的未來里去。
甦歲歲跑回小屋,翻出一件碎花裙子,頭發高高束起來,整個人柔美而又精神。
鏡子里的姑娘眼楮亮晶晶的,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
從家屬院出來,路過部隊時,幾個剛結束訓練的士兵正坐在樹蔭下擦汗。
眼尖的小戰士率先瞧見了,捅了捅旁邊的人︰“哎哎!那不是司旅長嗎?”
“臥槽……”另一個士兵剛想爆粗口,看清後座的人後立刻咽了回去,揉揉眼楮,“旅長……帶了個女的?”
司寒霆騎車經過,往常冷峻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甚至還朝他們點了點頭。
甦歲歲認得其中幾個是軍犬隊幫忙訓過犬的兵,也跟著輕輕揮手。
“我沒看錯吧?”一個新兵揉著太陽穴,“旅長剛才對我笑了?”
“拉倒吧你,”老兵拍了他一巴掌,“沒看見甦指導員坐後面嗎?這是去辦大事兒呢!快,咱們也喊兩聲恭喜!”
“司旅長!甦指導員!新婚快樂!”
幾個年輕士兵扯著嗓子喊,聲音帶著訓練後的沙啞,卻格外響亮。
司寒霆腳下加了把勁,自行車跑得更快了。
甦歲歲能感覺到他後背的肌肉都透著輕松,忍不住貼得更緊了些,鼻尖蹭到他軍裝上淡淡的皂角香。
“以前見著你,他們都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她趴在他耳邊笑。
司寒霆目視前方,嘴角卻揚得更高︰“今天不一樣。”
不一樣在哪兒?他沒說,但甦歲歲懂。
今天他不是那個在甲板上訓話時嗓門能蓋過浪頭的司旅長,只是個急著帶媳婦去領證的男人。
民政局的辦公室是間青磚房,牆上貼著“計劃生育”和“晚婚晚育”的標語。
負責登記的是位戴眼鏡的大姐,接過兩人的報告和證明,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忽然笑了︰“喲,這不是司旅長嗎?早就听說你要結婚,新娘子可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