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明恩立刻像點了炮仗︰“誰說她是騙子？啊？我問你們誰說的！”
“秋秋第一次來認親，家里都核查了，哪樣不是真的，而且小禾小的時候我抱過，我最清楚誰是小姑姑的親女兒！”
“反倒是你甦歲歲，拿個鐲子就說自己是真的，誰知道是不是從哪個旮旯里撿來的！”
蔣碧珠性格潑辣，叉著腰就往前沖，差點把甦明恩撞到地上，“你小子腦子被門夾了？我看你是眼楮長屁股上了，還是被這小賤人灌了迷魂湯？”
沈秋在甦明恩身後哎呀一聲，哭腔更重了︰“明恩哥，真的沒有騙人。”
“秋秋你別說話！”
甦明恩回頭拍了拍沈秋的胳膊，轉臉對著蔣碧珠就瞪眼楮，“二伯母，秋秋她命苦，沒爹娘撐腰，你們就這麼欺負她？我告訴你們，今天這事沒完！”
他說著，伸手就去夠甦歲歲的鐲子，“拿來！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動一下試試！”
大舅媽郝秀麗上前一步，把甦歲歲護在身後，“甦明恩我告訴你，別在這兒蠻不講理！當初沈秋冒充身份，吃你爺爺的、穿你爺爺的，臨了還順了家里的錢，這些事你當我們不知道？現在你倒好，幫著外人來擠兌你親妹妹，你良心讓狗吃了？”
三舅媽劉梅性子軟，卻也忍不住了，指著甦明恩道︰“明恩啊，不是三伯母說你，你看看你自己，穿得人模狗樣的，怎麼就分不清好壞？沈秋當初天天哄著你，你說你是不是傻？”
甦明恩被三個伯母你一言我一語懟得臉紅脖子粗，他仗著自己是小輩，梗著脖子喊︰“我不管！秋秋在我們家叫了爺爺幾天外公，就是我妹妹！甦歲歲才是後來者居上！你們就是偏心！
”
正吵得不可開交，張嵐拎著個印著紅牡丹的人造革包從洗手間出來，遠遠瞅見自家兒子，旁邊還站著那個攪家精沈秋，當場就把包往櫃台上一摔，鞋底子跺得地板咚咚響。
“甦明恩！你個沒腦子的兔崽子，在這兒作什麼妖！”
張嵐嗓門跟郝秀麗有一拼，她沖過來一把揪住甦明恩的耳朵，疼得甦明恩齜牙咧嘴︰“媽！你放手啊！我幫秋秋說話呢！”
“幫她說話？”張嵐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甦明恩後背上，“你知道她當初在咱們家干了什麼好事？”
“偷你爺爺抽屜里的糧票還偷錢你還幫著她擠兌你親妹妹？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
偷東西也是後面老爺子不經意才發現的，偷得不多，再加上那時候沈秋早就離開了甦家，老爺子想想這事就算了。
沈秋在旁邊想插話︰“阿姨，我沒有……”
“你給我閉嘴！”張嵐轉頭瞪她，眼神跟刀子似的。
“我早就看你不是個省油的燈！”
“甦明恩，我听人說你最近很少去廠子，原來是跟這冒牌貨混在一起！”
“沈秋，從今天起，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們家明恩一步，看我怎麼收拾你！”
甦明恩被他媽揪著耳朵，“媽，你松手，我都這麼大人了，能不能給我點面子！”
“面子面子，我就是太給你臉了！”
張嵐又拍了他一巴掌，“我告訴你甦明恩，你要是再跟這個沈秋來往，就別認我這個媽！趕緊給我回家面壁思過！好好給你爺爺認個錯！”
她說著，又轉向三個妯娌，臉上帶了點歉意，“大嫂二嫂三嫂，讓你們見笑了，這混小子我回去好好收拾他！”
郝秀麗哼了一聲︰“收拾輕點，別把腦子打壞了，本來就不怎麼好使。”
蔣碧珠指著沈秋道︰“張嵐你可得看緊了，這丫頭片子一肚子壞水，別再讓她勾著明恩走歪路。”
張嵐連連點頭，揪著甦明恩的耳朵就往外拽︰“知道了知道了！甦明恩你听見沒有？趕緊跟人家沈秋劃清界限！以後再讓我看見你跟她湊一塊兒，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甦明恩被他媽拽得一個趔趄，回頭還想跟沈秋使眼色，卻見張嵐上去又是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看什麼看？走！”
沈秋站在原地，看著甦明恩被他媽連揪帶拽地拖出百貨公司，臉一陣紅一陣白。
周圍人看她的眼神更不對了，指指點點的嘀咕聲像蚊子似的圍著她轉。
她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麼，卻見張嵐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滿是警告。
本來今天她故意把自己裝扮得慘兮兮，好讓甦明恩同情自己，然後多拿些錢給她，再多買點好衣服穿，沒想到，剛到百貨商場，美夢就泡湯了。
早知道，她就灰溜溜的不去找甦歲歲的麻煩。
主要是她沒想到，那幾個女人，之前對她都冷冷淡淡，她以為對甦歲歲也會這樣。
誰知，幾人對甦歲歲這麼維護。
甦歲歲看著沈秋僵在原地的模樣，往前邁了半步。
她沒像舅媽們那樣咋咋呼呼，只垂著眼皮，用指甲輕輕刮了刮櫃台上那道沈秋剛才劃過的印子，聲線冷得像塊冰︰“沈秋。”
抬眼時，瞳孔里沒半分溫度。
沈秋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嘴唇動了動沒敢出聲。
周圍看熱鬧的人還沒散，目光跟針似的扎在她身上。
“我外公說了，”甦歲歲慢悠悠地扯了扯新裙子的領口，藍底白花的布料在她身上晃出點利落的褶子，“甦家的門朝哪兒開，他心里有數。”
“再敢湊過來——”甦歲歲頓了頓，故意掃過沈秋腳下那雙開了膠的塑料涼鞋，“別說我舅媽們不待見你，百貨公司的門衛，都能把你當要飯的轟出去。”
這話比罵街還狠。
‘要飯的’這三個字跟拿鞋底抽人沒區別。
沈秋的臉唰地漲成了豬肝色，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都泛了白。
蔣碧珠哼了聲，挽起甦歲歲的胳膊︰“跟這種人費什麼口舌？走，歲歲，咱上二樓買皮鞋去，讓你外公看看咱閨女多體面！”
三個舅媽一人一邊護著甦歲歲，跟護著金疙瘩似的往樓梯口走，鞋踩在水磨石地上，發出咯噠的脆響。
人群漸漸散了，只剩下沈秋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看著甦歲歲被簇擁著的背影，那身藍底白花的連衣裙在日光下晃得她眼楮疼。
剛才甦明恩被他媽揪著耳朵拖走時，張嵐回頭那眼警告，還有甦歲歲那句‘要飯的’，像兩根毒刺扎在她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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