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甦歲歲同志”幾個字，甦歲歲心里猛地一跳。
通信員小周舉著的信封上蓋著鮮紅的“加急”戳，寄件人欄寫著“青山大隊”。
為什麼會給她寄信。
難道是之前留下的種子和果苗有了好消息。
甦歲歲期待的打開，卻在看到信里的內容時，臉唰的白了。
“你媽媽染病不起，公社醫院的大夫說要轉縣醫院，你速歸。”
“我媽媽……”
她喉嚨里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後半句話梗在那兒，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付雅趕緊掏出手帕遞過去，卻見她突然蹲在地上，把信紙按在胸口，肩膀抖得像篩糠。
禮堂里的軍嫂們“呼啦”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
張菊英伸手摸她額頭︰“是不是中暑了？快扶到陰涼處！”
王彩荷卻瞅見了信紙上的字，倒吸一口涼氣︰“是老家出事了？”
甦歲歲點頭，攥著信紙的手指關節發白︰“我媽……我媽她在公社醫院躺著呢！”
話沒說完就捂住臉，泣不成聲。
付雅蹲下來摟住她肩膀︰“別急，有咱們呢！司旅長也在，肯定能想辦法！”
這話提醒了眾人，王彩荷抬頭就喊︰“司旅長！您快來看看！”
司寒霆本在跟副師長交代工作，听見喊聲立刻轉身。
看見甦歲歲蹲在地上哭，他幾步跨過來，軍靴在水泥地上敲出急響︰“怎麼回事？”
甦歲歲抬頭看他，睫毛上掛著淚珠，卻把信紙往他手里塞。
司寒霆快速掃過內容，濃眉瞬間擰成鐵鎖。
他轉身對通信員說︰“小周，馬上聯系運輸股，派輛吉普車送甦同志去火車站。”
又低頭看甦歲歲︰“走，回去收拾東西，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讓連部馬上開介紹信。”
“今晚的火車，我們路上趕緊點，後天就能到寧市，到了直奔醫院。放心，有我呢。”
這句話像顆定心丸，甦歲歲的心瞬間安了一些。
甦歲歲在軍嫂的寬慰下回到家屬院。
大家忙前忙後一起幫忙。
付雅把搪瓷缸塞進包里，“路上喝熱水”。
張菊英遞來用報紙包的雞蛋，“墊墊肚子”。
王彩荷甚至把自己的圍巾塞給她，“夜里車上冷”。
“歲歲，到了給俺們捎個信兒！”
“對，別自己硬扛著！”
“有難處就找當地武裝部，都是一家人！”
“有司首長在，咱們不用擔心。”
甦歲歲吸了吸鼻子，抓住王彩荷的手︰“姐姐們，謝謝……”
“說啥呢！”
王彩荷拍她手背，“咱們軍屬院就沒有見不得人的難處！快走吧，車該來了。”
司寒霆抬頭看了眼天，晚霞把遠處的山染成紫色，像塊褪了色的粗布。
他輕輕推了推甦歲歲︰“走吧。”
綠皮火車搖晃了整整三十個小時，玻璃窗上凝著層薄薄的水汽。
甦歲歲把臉貼在玻璃上，看著窗外掠過的田地樹林，心里數著還有幾站到寧市。
司寒霆坐在旁邊，輕輕攬過她的肩膀。
“快到了。”他指了指窗外掠過的路牌，“舊縣站一過就是寧市，再下一站就是鳳縣。”
甦如會就在鳳縣醫院。
甦歲歲點點頭。
兩天一夜沒合眼，眼皮重得像掛了鉛塊。
可一閉眼就看見信里寫的“凶多吉少”，猛地又睜開。
司寒霆從帆布包里掏出個雞蛋，剝了殼遞過來︰“吃點，不然扛不住。”
縣醫院的走廊飄著股餿米湯味，地上擺著幾排木椅子，牆皮剝落的地方露出紅磚。
甦歲歲跑得太快，帆布包帶子斷了，司寒霆彎腰撿起散落的搪瓷缸，抬頭看見她在護士站抓著白大褂問︰“請問甦如會住哪個病房？青山大隊送來的！”
護士翻著登記本，燈光昏黃，把她的影子投在牆上︰“內科三床，剛打了安定。”
推開病房門時，甦歲歲的腳步變得很輕。
病房里點著盞小馬燈，甦如會躺在靠窗的床上，頭發亂得像團草，嘴唇烏青烏青的，比幾個月前分別時瘦了整整一圈。
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呢？
她媽媽身體雖不是壯如牛，但絕不會突然這樣。
甦歲歲心疼得眼淚不自覺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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