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軍區,何天的心情很復雜。
第一次來的時候,整個大院兒都流傳著關于她的傳說,雖然她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不過她知道,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後來所有人都可憐她,現在,她終于站了起來,可以上桌跟楊慶生平起平坐的談條件了。
楊慶生還在關押中,胡子拉碴,人很憔悴,但是看見何天來了,眼神亮晶晶,差點撲上來。
“小天,小天你終于回來了。”
何天雙手插在褲兜里,隔著一個鐵欄桿,她安然坐下,臉上沒什麼表情。
“听說你要見我,是有什麼好說的嗎?”
“小天,我是被冤枉的,你知道我的,這些年我們感情很好,生了兩個兒子,家庭美滿,我們都很忙,在各自的領域為國家發光發熱,燃燒自己,是不是?”
何天搖頭。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被冤枉的,不如你告訴我,你跟武思思睡過嗎?”
楊慶生啞然。
睡當然是順手的事兒,而且還想法子弄掉了兩個胎,不然他付出那麼多錢和精力圖什麼!
特別是經歷過文學軍之後,武思思從女神的神壇跌落人間,他已經不覺得她多高貴了。
等經歷孫主任事件之後,武思思更是碾入塵埃里,渾身泥沼,楊慶生下手都帶著嫌棄,只是有的吃就吃一口而已。
“我,小天,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我要是出事了,我們的兒子將來也會受到影響,你幫我去找武思思,她那些破事兒,我要是給她說出去,她都沒臉活在這世上。”
何天點頭。
“那你先告訴我,她有多少破事兒?我好當做籌碼去跟她談判。”
楊慶生遲疑片刻,有點難以啟齒,但很快,自救的心情佔據上風,還是跟何天全盤托出。
“除了文學軍和孫主任,還有別人嗎?”
楊慶生點頭。
“肯定是有的,她在軍服廠跟車間主任,還有後勤的人,都有眉來眼去,廠里不少關于她的傳聞,對了,她的撫恤金都花在男人身上了,只要把這一條告訴林鐵柱的爹娘,她婆家人就能來撕了她!”
何天就知道離異或者寡居,多看男人一眼就會有傳言。
這也是何天一直沒有打算離婚的主要原因。
而且她喜歡把自己摘干淨,鼓搗別人去舉報去鬧騰,誰知道會不會把人逼急了,魚死網破呢,何天可不願意冒險,這不,就成了!
不過撫恤金這事兒,說明武思思是真好騙。
但是這麼好騙的武思思都能花到楊慶生那麼多錢,楊慶生也是真用下半身思考事情啊!
“我知道了,對了,你說武思思的撫恤金都給了別的男人花了,那她花了你多少錢?一共!我找她算算賬。
還有你給我存折的時候,我們看過,上頭有三百塊錢是武思思取走的,她還給你了嗎?”
楊慶生再次無言以對。
“小天,錢的事情我這里有筆賬,你也知道,我所有存款的大頭都在存折上,早就交給你了。”
何天看破了楊慶生的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戳破。
“那好吧,我去找武思思說說看,不過我只能說盡力,要是人家不願意,我也沒有辦法。”
楊慶生急眼了,站起來,雙手撐著桌子。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楊慶生左右看看,沒有人關注這邊,他壓低了嗓音。
“我是說,小天,你為國家做出那麼大貢獻,功勞被點名表揚,你幫我跟領導求求情,肯定可以保住我的對吧?我出去就轉業,我想去軍研所,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我無條件支持你的工作,所有工資都交給你保管,好不好?”
何天沉吟片刻,搖頭。
“我也不敢保證能不能行,我只能說試試,你也知道,那是軍研所,研究人員比我一個焊工值錢多了,只是人家的功勞都保密,不適合拿出來說,這才把我推出來。
我那邊要是行不通,你有什麼打算?”
楊慶生面目猙獰。
“要是行不通,那我就拉著武思思一起下地獄,魚死網破,還有武營長,他也干淨不到哪里去。”
何天挑眉,跟楊慶生告別。
出去就要求見武思思。
武思思還在軍服廠上班,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讓她整個人身邊都是真空地帶,單位不管誰看她,都用異樣的目光。
不僅如此,小武在軍服廠的子弟學校也遭受歧視,這天回家,孩子哭了很久,臉上還有巴掌印,身上髒兮兮。
武思思上前關心兩句,小武一把將她推開。
“我不要你管,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不守婦道水性楊花,你非要跟楊慶生攪和在一起,我才被人笑話,被人看不起。”
林小武今年已經八歲了,他未必知道什麼是水性楊花,但是已經听過太多次,傷人的話,那是張口就來。
武思思被親兒子推倒在地,也不反駁,看著孩子跑回房間關上門,她自己也忍不住哭。
要說後悔,肯定是有點的,當時太沖動了,可是她實在生氣,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何天站在院門口,看見的正是這幅場景。
等孩子進屋,武思思擦去臉上的眼淚爬起來,何天才敲門進院子。
院門敞開著,武思思看見來人,有點意外。
“你來干什麼?”
何天嘆了口氣。
“哦,我本來也不想來的,是楊慶生找到我,希望我來跟你談談,讓你撤訴。”
武思思有點糾結。
事情走到這個局面,她肯定是後悔的,但是撤訴並不能讓她現在面對的局勢逆轉。
不過很快,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要我改口撤訴也行,但是撤訴我肯定就要面臨處罰,說不定還會丟了工作,你們只要再補償我一份工作,一個房子,這次是真正屬于我的房子,而不是到處租房子,我就撤訴。”
何天輕咳一聲,擺擺手。
“你沒听懂我的意思,我是告訴你,楊慶生指望我來的目的,而不是我自己真正的目的。”
武思思腦容量有限,沒有听懂。
“什麼意思?”
何天笑道︰
“意思就是楊慶生希望我幫他,但是我沒有這個打算,我只是想來看看,當年壓我一頭的女人,現在把日子過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