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的何天出身書香門第,從小被當做大家閨秀來培養,飽讀詩書的同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但是隨著改革的腳步推進,守舊派的辮子是越來越短,最終完全留不住了。
還好何天作為滿人,沒有裹小腳的習慣。
但是仍舊在年少時就定了一門親事。
現在這門親事也出現變故,這一年何天才十六歲,石家的大少爺石泓軒,何天的未婚夫,要出國留學。
石家二老百般阻攔,說破嘴皮子也沒用。
最後石家當家太太提議。
“你跟何天從小就訂婚,那是多年的情分,既然你一定要出去,不如先成親,把何天娶進門,我們膝下好歹有個孩子陪伴,也不孤單,你再出去留學,不然你要走,就從我們兩老不死的身上踏過去。”
石泓軒知道何天,小時候也是見過的,一听只要滿足這個條件就能放自己走,立馬答應下來。
這日就是專門讓兩家的媒人,張少帥的姨母沈氏來說和婚事。
何天在羅漢床上醒來,從丫鬟口中知道這件事,火速起身,穿鞋子跑到前院去。
“娘,這件事我不同意。”
沈氏見到何天,先是歡喜,隨後不解。
“怎麼了?你們也訂婚多年,成親不是早晚的事情嗎?現在石家少爺要出遠門,先把婚事給辦了,也不耽誤何小姐你。”
何天笑著跟對方行禮,盈盈一拜,端莊大氣。
“姨母,這件事本不該我一個姑娘家出面,但是關乎到我終身大事,也關乎到兩家名聲,我就不得不失禮了。”
“哎,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就是個知禮數的好孩子,我有數,你有話就直說,我也不是那不講禮的人,更不是向著石家,為石家跑腿的人。”
何天淺笑。
“是,姨母對我的愛護,小女知道。”
說著,何天看看母親,又看看沈氏,緩緩開口。
“結親本就是結兩姓之好,綿延家族血脈,繁衍生息,可是我這邊嫁過去,那邊石家少爺就要出遠門,好像是讓我去沖喜當個大管家似的,大家都是體面人,沒有這樣的道理。
依我看,不如石少爺先去,等學成歸來,再喜結良緣,錦上添花,雙喜臨門,豈不是大好事一樁?”
說的也是,眼瞅石泓軒要出遠門,偏這時候娶個媳婦丟家里,像什麼樣子?把人姑娘當什麼了?
何家也是當地名門望族,雖然這些年有些落敗,但是總歸聲譽在的,要結親,自然要拿出誠意,三招回門,滿月回家住對月,該有的規矩一個不能少,不然就是輕視人家姑娘了。
沈氏知道了何天的意思,也不多留,更不會反對什麼,只是傳個話,商議婚期而已,又不是退婚。
石家知道這件事,很是不高興,但是石泓軒開心了。
“不是我不想娶,人家不願意嫁,我也沒法子。
爹,娘,你們就別多想了,與其在這耽誤時間,不如早點放我走,說不定我早就學成歸來了。”
石家父母面面相覷。
現在孩子要走,人家不願意在這當口嫁,實在沒法子了。
其實他們也能理解,要是自家閨女面對這種局面,肯定也是不樂意的,又不是家里沒人了,到你家伺候人。
但是情理上,他們還是從自身利益角度出發,實在有點不高興。
最終的結果就是先放石泓軒去留學。
他說得對,糾結也是在浪費時間,有這時間,人家早就學成歸來了。
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故意的,石泓軒走的時候都沒來何家拜訪,也沒讓人來說一聲。
何天母親盧氏,有點忐忑。
“小天,這樣是不是有點不講情面?”
何天笑道︰
“石家這麼做,就給我們臉了?
明知道自己兒子要出遠門,還要在這時候來商議婚期,明擺著娶我過去當個擺設,當個門面,說不定還要當他們的大管家,操持家事,伺候雙親。
我自己家又不是沒有事情做了,嫁漢嫁漢,漢子都不在家,我去干什麼?”
何天安撫娘親。
“人家做事不好看,咱們也不必給臉,別操心了,他家也就是一時轉不過彎來,過段時間就好了,除非他們想退婚。”
“那倒不至于。”
說到退婚,盧氏就激動起來。
這門婚事定下十來年了,還是少帥的姨母給做媒,除非石家要得罪少帥,不然不會貿然提出退婚。
何天笑。
“這不就得了,沒多大事兒,您別放在心上。”
說著,隨手拿起桌上的賬本。
“也不知道爹這一趟出去,什麼時候回來。”
說起當家漢子,盧氏也被轉移了注意力。
“是啊,這一走都快兩個月了,說是去看看,哪里要這麼久!
這一路上估計也不太平,又是土匪又是征兵征糧食的,到處混戰,亂七八糟。”
“您看,爹出門辦點事,還拿著少帥府的路引,您都不放心,那石家,石泓軒要漂洋過海,不論是飛機還是汽輪,都有風險,他們還要把我娶過去,不就是想著有個萬一,好歹有個寡婦為他守著?要是有奇跡,能在幾天時間懷個孩子,就更好了。”
“呸呸呸,別胡說,不吉利,你一個大姑娘家,什麼孩子寡婦的,這是你能說的話嗎?”
何天賠笑臉。
“是是是,女兒口不擇言,女兒錯了。”
說著,又摟著盧氏的胳膊。
“娘,反正我要是去了石家,也要操持家務,咱家也不是沒活干,我看這幾家鋪子總讓您頭疼,不如您給我試試?”
“也行,拿去看吧,這些賬本,我看著就鬧心。”
何天捧著賬本就回房了。
何家的產業,跟石家有很多重疊的地方,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傳統行業。
主要就是繡坊還有成衣鋪子。
另外就是胭脂水粉之類。
過去這些都是賺錢的行當,如今受到新興文化沖擊,女學生,姑娘太太們都不喜歡老式旗袍了。
新式旗袍,盧氏一直覺得太不端莊,不願意改變。
這就導致鋪子入不敷出,加上今年南方多雨水,桑蠶受到影響,絲綢價格暴漲,何天父親這次出去就是奔著產地能便宜點,多收購一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