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可真是大善人啊！”
阿都赤發自內心的感慨了一句，拉著鄭士元的手，用剛學會的幾句漢語，套起了話。
“你們真的只要羊毛，不要別的嗎？”
盡管阿都赤認為，是蒙古部落佔了便宜，但面對鄭士元這個一臉書生氣的大明使者，他還是故意露出滿眼的殺機，謹防對方說謊話。
鄭士元是誰，那可是面對朱元璋要問罪賜死，也敢直抒己見的人，雖是文官出身，但曾任地方指揮使僉事，也是帶過兵馬的。
他瞧出阿都赤輕視自己的意思，也沒有故意表露自己的能耐，反倒是順水推舟，假裝出害怕的模樣，顫聲回答。
“本官接到朝廷的命令，說了只要羊毛，各位首領可能不知道，我們大明已經開了海禁，這些羊毛做成的織物，賣到別的國家去，倒倒手還能大賺一筆呢。”
之前這些蒙古首領們確實不知道。
但此時听鄭士元這麼一說，他們瞬間雙眼一陣放光。
合著大明皇帝不是一位大善人，而是一位大商人！
“明人真狡詐！”
阿都赤暴喝一聲，將刀橫在了鄭士元的脖子上。
隨行的那些禮部官員，看到這一幕，三魂嚇飛了七魄。
鄭士元雖然不懼，但還是裝作戰戰兢兢的模樣，趕緊拱手詢問。
“敢問這位大人，本官說錯了什麼話，讓你如此大動干戈？”
“你們明人想用低廉的物品換走我們的軟黃金，還好意思問我們為什麼要大動干戈？”
要不是畢竟裝模作樣，讓這些人坐地起價，鄭士元真想當場就給阿都赤提個醒。
大明與蒙古交易的物品並不低廉，倒是蒙古的羊毛，隨處可見。
鄭士元再看大帳里的其他各部首領，一個個看好戲的模樣，全都等著阿都赤當惡人，來要挾大明，他深吸一口氣，該強硬的時候還是得強硬。
“大人，你這麼說，那麼這筆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你砍了我的腦袋，讓全天下人知道，互市的事是你們先反悔的，我對陛下也就有所交待了。”
說完，鄭士元挺起胸膛就往阿都赤的刀鋒上撞去。
這可把阿都赤給嚇了一大跳，連忙松手，刀背砸在腳背上，疼得他面容扭曲，惡狠狠地看著這個讓他狼狽的大明官員。
他竟不知道大明的官員，還有這種視死如歸的骨氣，和效力于他的那些大明文人，根本不像是同一國人。
其他部落的首領眼見鄭士元彎腰撿起刀，就要抹脖子，更是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沖上去搶刀。
“鄭大人住手！”
“是阿都赤說錯話了，你大人有大人，別和他計較。”
“我們換！我們拿羊毛換！我們只是因為去年冬天死了許多羊，擔心百姓們不願意羊毛，想和你們討價還價而已。”
眼見這群蒙古首領把心里話說出來了，鄭士元把手里的刀，精確無誤地砸在阿都赤的另一只腳背上。
“嘶！”
阿都赤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張嘴剛用蒙古語罵出兩個字，就被身邊的另一個部落首領，狠狠地捂住了嘴。
“閉嘴吧你！”
“這個大明人吃軟不吃硬，咱們要想討價還價，必須要用百姓的災難來訴苦，懂了嗎？”
懂個屁！
阿都赤恨不得一口把這個捂嘴的手心給咬掉半拉，以免自己的心頭之恨。
他們堂堂蒙古部落，草原上的雄鷹，卻要為了大明送到嘴邊的腐肉，裝扮成可憐人。
阿都赤年輕氣盛，自然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因為這一回處于弱勢的話，那麼接下來談判的時候，依舊還是處于弱勢被動的局面！
“本官除了是來收羊毛的以外，還會專門教授蒙古各部的百姓，學習如何紡織羊毛，這樣一來，你們的百姓就可以在閑時從事生產活動，織出來的毛氈毛毯和織物，可以以最高的價格來換取大明的商品，也可以與我們大明聯手賣往海外其他國家，賺取更多的銀兩，獲得更豐富的物品。”
鄭士元看向被朝廷重點關照的養馬部的首領阿都赤。
“听聞專門為各部養馬的阿都赤部落，人人都有一雙巧手，這織造羊毛，除了要剔除羊毛以外，還要清洗，這些事情與養馬的過程相仿，不知阿都赤大人，是否願意派一些人，來我大明學習呢？”
剛才還嘲諷別人吃腐肉的嘴臉難看的阿都赤，听說有賺大錢的好事砸在自己的頭上，還能為自己部落里的子民增加額外的收入與本領，來獲得更豐富的物資。
他也顧不得兩只腳被砸腫的情況，一瘸一拐地推開旁人，沖到鄭士元的面前，一把握住鄭士元的手。
“鄭大人，我願意！我非常願意！”
由于這事是阿都赤部落自己的事，所以誰也別想攔著阿都赤做決定。
鄭士元更是當場決定，要給阿都赤部來學習紡織羊毛的百姓，每個人先預支一石糧食還有十尺布料，當作第一個月的酬勞。
這一舉動，直接導致其他各部各自為戰，爭先恐後的要和鄭士元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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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個月。
草原上住在窩棚里的許多馬匹，都被趕了出來，將它們的馬廄，修改成了羊圈。
鄭士元看著茫茫原野上，飄浮著像楊花柳絮般的羊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孺子可教也！”
……
消息傳到宮里，朱元璋看著鄭士元上奏的詳情，笑得直拍桌子。
“哈哈哈哈，棄馬養羊這件事，辦得可真痛快！”
“父皇，去年東北下了好幾場大雪，今年青草一定肥美，可以幫助他們提高羊羔生存的機會，等到冬天，務必讓蒙古那些養羊紡織的百姓，穿上羊毛制成的御寒衣物。”
朱雄英一下子就領悟到了爹爹，這是打算用溫暖的過冬方法，腐蝕蒙古百姓們的戰意。
吃飽穿暖還有了固定的群居地點，誰還會冒著性命危險去當強盜呢？
再者。
享受到了羊毛帶來的利益過後，他們就會在來年養殖更多的羊羔。
養羊的多了，草料不夠吃的話，就只能擠佔馬匹生存的空間。
【到時候馬匹的價格也能打下來，再找幾個被排擠的部落，零星地買它幾千匹戰馬來，必須是強壯的，能夠載重幾百斤的那種。】
像俞符那樣的勇將，騎著這樣的戰馬，肩上扛著單管火銃，能夠打得蒙古騎兵滿地找不到頭！
“哈哈哈！就按乖孫你說的去做！”
朱元璋朱筆一揮，給鄭士元下發了新的指令。
宣州那邊的互市順利進行，羊毛織成的物品，也得轉手去換別的物資。
朱元璋可不想做賠本的買賣。
“新征召的三萬海軍，已經訓練完了，工部造的船艦，也送達到了吳淞江口，標兒，你再去趟松江府吧。”
新的海軍踏上征途，在外漂泊了大半年的第一批海軍，也有半數能夠輪值休假，回京休養三個月再下海。
作為百戰百勝的常勝海軍，奠定大明海域未來太平盛景的先驅者，夠資格由身為儲君的太子，親自去迎接！
“能帶我去嗎？”
朱雄英難得乖巧地舉起小手發言。
“我想四叔和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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