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
簡簡單單兩個字，听得在場所有人頭皮發麻。
如果說松江府的現狀，注定稅改一定能順利實施，哪怕有阻力也不大的話，那麼落馬一半官員的溫州，就是毫無阻力，可以直接向大家展示成果。
剛才還認為皇太孫是天縱奇才的文武百官，這會兒因為這兩個字，不禁懷疑。
今日朝議這個場面，是不是陛下祖孫三人提前安排好的。
否則的話，皇太孫就算是一個神童，也不可能第一次上朝，就能夠如此條理清楚地跟上他們議事的進度，還能提出如此有利于推行稅改制度的建議。
“乖孫，你這個建議甚合咱心吶！”
別說不知情，听不到心聲的文武百官，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就連朱元璋都沒想到，乖孫竟如此機智過人。
他還是低估了乖孫處理朝政的應變能力。
稅改之事，對于乖孫來講，是突發的狀況，但乖孫還是能夠在短時間里，做出最有利的判斷。
光憑這一點，就算乖孫沒有那麼多“先見之明”，當皇太孫的能力也不會太差。
【爺爺，你特意讓我來上朝，不就是為了試試我，是紙上談兵，還是內有乾坤嗎？】
朱雄英傲嬌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我腦袋里裝了一堆後人的智慧，還有點子王書友們的親身體會與感想，不比朝堂上那些，連地都沒種過，不知道賦稅對于百姓而言，到底代表著什麼的朝臣閱歷深嗎？】
朱元璋看著上朝上出自得感來的乖孫，欣慰地笑了。
看來往後還是得找機會，再帶乖孫來上朝議事。
“好，孤例難證，那就再選一個溫州來推行新稅制度，這件事……”
“老臣願意效勞！”
這一次，劉基主動請纓。
他負責完恩科考試過後，聲譽有了影響，等到來年科舉考試如期舉行後，便不適合再呆在督察院當左都御史，可以任個閑職，或是能夠真正的告老還鄉。
當官這麼多年，劉基並沒有為誰謀過私利。
可想到胡惟庸為了報私仇，引了陳東那群倭寇去了溫州登陸，給老家的鄉親帶去了不可磨滅的痛苦，劉基決定，哪怕被人詬病，他也想為老家的鄉親們做些實事。
“老先生，咱讓你負責松江府，你還要再加一個溫州府，你就不怕別人說你以公謀私嗎？”
朱元璋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眼神卻如凜然的寒刃，掃視過朝堂之上，昔日里還與老先生有過節的臣子。
老先生可是為國辦事，誰敢以此詬病，那咱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確實有人想要出聲反對，可見陛下都這麼說了，只能默默地縮回了抬起的那只腳，假裝無事發生。
而劉基見陛下如此支持，心頭一熱，連忙拱手致意。
“只要陛下相信老臣，老臣不懼流言。”
“好，哈哈哈，那此事便由老先生與標兒全權負責。”
言外之意。
新稅制度除了這兩個試點州府以外，其余的也要讓劉基跟進。
剛才還滿腔熱血的劉基，頓時覺得自己可能這一兩年內，是無法告老還鄉了。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拱了拱手，退回了朝臣的隊伍之中，盤算著，下了朝無事了，再找小樓診診脈，開些調理身體的藥方。
怎麼也得堅持著，把稅改這件事，徹底推向全國再說。
“還有，免稅的畝數，就有勞徐愛卿，你們戶部登記完黃冊，依照每地不同的人均田地量來進行定奪，登記之時，記得把這個國策，如實告知百姓們。”
以前為了避稅，許多百姓會把自家的田地，掛靠在官紳或有功名的文人名下。
掛靠自然不是白掛靠，而是要上交一部分糧食。
踫到同族鄉親也就算了，如果踫到黑心肝的官紳，極可能趁虛而入，或仗勢欺人，掛著掛著就易了主。
這些掛靠的田地一直都收不上稅來，還肥了那些官紳的口袋，這次稅改的國策實施下去，至少這部分百姓會把掛靠的田地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少的自然是不需交稅，多的部分，只要交的稅比他們掛靠交的少，那麼就是國庫的稅銀了。
再加上不再收人頭稅，直接切斷了地方官紳隱瞞真正田產與人口數量的連接點，地方官紳不滿，也只能憋著。
“吏部與刑部一起配合，此事少不了會牽涉一些陳年舊案。”
松江府的前車之鑒就在那里擺著。
沈十石的罪證至今還沒搜集完。
兩部官員立即呼聲應是。
“賦稅的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咱知道今年愛卿們都辛苦了，恩科過後，新提拔上來的官員，還需要時間歷練，朝中各事，來年還要愛卿們多費心。”
難得朱元璋听從乖孫的建議，對文武百官表現得和顏悅色。
可是，方才經歷了數次驚嚇的百官，此時卻根本不敢把陛下說的話，當成是體恤，而看成了敲打式的勉勵。
就在全場官員，誰都不敢接這個話茬時，牛諒站了出來。
“請陛下放心，臣等定會竭盡全力，為國效力！為陛下分憂解難！”
“……”
朱元璋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客套話，只有牛諒一個人捧場不說，還被反過來拍了一通馬屁。
他無奈地看向打哈欠的乖孫，臉上多少帶點委屈。
乖孫，你瞧見沒有，不是咱不想當仁君，是他們不相信咱是一個仁君。
算了算了，咱還是不為難他們了。
“繼續議事吧。”
接下來就是與往年的年終盤點一樣，六部九司開始對總賬。
只是今年戶部超支不嚴重，且工部存余較多，大家今年沒花超，來年財政也不緊張，因此氛圍較往年十分的和諧。
沒有誰擼起袖子，一副要掐架的狀態，更沒有誰緊捏著手里的玉笏，見誰說話不中听，上去比劃兩下的情況。
如此和諧的氛圍，多少有些無趣。
【爺爺，我困了。】
朱雄英到底還是孩童的身體，意志力沒有那麼堅強。
朱元璋見他是真困，不是裝的，干脆將人抱到自己的懷里，繼續听下方的朝臣算賬。
還沒算完，一名侍衛手捧著一摞奏疏來到了殿外。
“西南捷報！”
“西北捷報！”
“東南捷報！”
“東北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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