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縝楊大人，陛下請您前往華蓋殿議事！”
此話一出。
立即有許多人，對著楊縝投來羨慕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這次恩科考試，必定會有一些人能夠一飛沖天。
運氣好的，像王懷安走了狗屎運，甚至能夠撈得到一個雖然暫時沒實權，看不到未來，但被陛下欽點的六品醫推官，不論是拿俸祿還是說出去，那都是相當有面子。
最關鍵的是，王懷安還保留了進士出身，醫推官做不成再平調做其他官員，那也是一州副手起步了。
“現在這個好運，輪到楊榜眼了。”
“听說他寫的那篇改稻為桑的文章，深得陛下的看重，陛下跟前的公公稱他為楊大人，指定是陛下已經決定，給他安排重要的差事了。”
“狀元郎寫得土改文章，我看了也不錯，怎麼不叫狀元郎一起去呢？”
坐在中心位的方孝，听到這話，面對不少人嘲弄的目光，不以為然地笑了。
改稻為桑是為了國庫與百姓增加收益。
土改，則會觸動地方豪強，還有一些官員名下大量耕地的利益。
“欲取之，先予之。”
方孝孺原本還擔心自己寫的文章，只能觸動太子殿下與陛下的心弦，可能在幾十年里，難以找到合適的時機去實施，只能交給後來人解決。
現在看來。
他倒是有希望，自己親手來促成此事。
“希直兄，接下來你應該要去翰林院高就了吧？”
王懷安好不容易趁著楊縝被大家關注，擠出人群，假裝敬酒來到方孝孺身邊安慰他。
翰林官員，乃天子私人，歷來是儲相之才進入官場中心，第一步要去的地方。
而狀元郎一般是要留在京中任職，除非有特殊情況，才可能會被外放。
再加上這次的主考官是太子殿下，方孝孺的第一名是太子點的，狀元郎是陛下點的，那必定會留在京城，委以重用。
“陛下安排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方孝孺看著楊縝離開的方向，暗中在心里期待著。
如果楊縝能和懷安去同一個地方的話，他希望自己也能去湊湊熱鬧。
浙江七山一水兩分田，本身糧食就不夠吃，年年都要從別的省調派補缺口。
他想去民間積累更多的閱歷，把土改從文章落實到每一畝耕地間，以後才好徹底解決此地土地兼並，因商誤農的那些惡行。
“希直，要是你這個狀元郎能外放就好了，要是咱倆能做伴就更好了，我這個醫推官做事，就能事半功倍了。”
王懷安能夠考中會試，還多虧了跟在希直兄身邊。
希直兄每日看的書能裝半口箱子，做的文章別的學子一天都可能看不完看不明白。
跟在這樣的人身邊學習做事，雖然壓力很大掉頭發，但是真能出成績。
“懷安，我們倒是想到一起去了，就是不知道，聖意如何。”
……
華蓋殿。
雲奇通報過後，領著楊縝一進門，朱標就熱情地迎了上來。
“父皇快看，才華洋溢的楊榜眼來了！”
面對朱標的夸贊，楊縝嘴里冒著謙虛的詞，可挺直的腰板，說明對此十分受用。
朱標見狀，就知道今日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
假裝坐在桌案上批奏疏的朱元璋，先擺著帝王威嚴的架子，晾著楊縝站了一刻鐘。
直到楊縝額頭開始冒汗，朱元璋這才將藍玉那本快要看出花來的奏疏，放到了一邊，上下打量著楊縝，同樣發出滿意的贊嘆。
“不錯，年少有為，實乃國家的棟梁！”
朱元璋大笑三聲。
“哈哈哈！標兒，這就是咱要找的未來的國之重器啊！”
一個沉不住氣的年輕人，最合適拿來當靶子，上竄下跳攪渾水去了。
楊縝心里被夸得飄然欲仙，只覺得這一刻到達了人生巔峰，那狀元郎的虛名都不如自己這個國之重器。
但反應過來，他還是繼續表現得很謙遜。
“陛下謬贊了，在下只是區區榜眼而已，擔不起國之重器的責任。”
“你雖為榜眼，但在咱的心里，實為狀元，只是你那文章寫得確實不如那方希直，咱這才點了你當榜眼，你受委屈了。”
朱元璋朝著朱標使了個眼色。
得到暗號的朱標，連忙從劉敏手里，接過早就準備好的一件官袍，披在了楊縝的身上。
朱標這個舉動把楊縝給驚呆了，反應過來，趕緊把這六品官袍往下扯。
只是一連扯了好幾下，也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不舍得，反正朱標根本沒攔，這官袍也是沒能扯到地上去，甚至還被楊縝穿進去一只袖子。
楊縝還在高聲詢問“太子殿下這是做甚？”
“這是咱的意思，咱打算讓你去松江府當通判，推進這改稻為桑的國策，怎麼，你不滿意這地方上的六品通判？”
像楊縝這樣的榜眼，進了翰林只能從七品小官做起，上頭有那麼多狀元壓著，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出頭。
楊縝自知論才華，在翰林院那個地方，自己只能算作是末流，他還打算疏通疏通京城的關系，派到富縣去當知縣，再從地方上升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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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陛下竟直接任命他為六品通判，去的還是松江府。
他沒記錯的話，那王懷安去的也是松江府！
松江府種桑大戶是沈家，與楊家那可是世交，他這次去那不是名利雙收了嗎？
“微臣為陛下做事，自然是陛下讓微臣做什麼，微臣便做什麼，絕無怨言，微臣此去，一定積極推廣改稻為桑的國策，只要有陛下的旨意在，到了年底，微臣必能讓十萬畝稻田，改為桑植！”
要不是留著楊縝還有用處的話，朱元璋現在就想把人拉下去剁成肉醬。
松江府有許多地區水稻是一年兩熟，七月才播種，這會兒才插秧不久還是青苗。
四個月內要將十萬畝稻田改種成桑植，必定要毀壞那些青苗。
文章里滿是為民著想，實際上就是想打著朝廷的幌子去禍害老百姓！
楊縝和沈家那些狼狽為奸的奸商，有什麼陰損的主意，朱元璋不想深思。
反正，它們絕對不能作用在當地農民的身上！
“好好好，楊愛卿志向遠大，咱甚是欣慰，這十萬畝稻田從何處開始改，咱已有成算，楊愛卿憂國憂民，想來與咱不謀而合。”
楊縝剛才都把話說在了前頭，合不合的，他也不敢反抗陛下。
不管陛下要毀誰的田，他只管照辦就是。
“微臣謹遵陛下聖諭！”
“好！”
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霸氣十足的開口。
“沈輔考官推選你的文章，太子和咱才能知道，你有如此大才，否則你的文章就要被埋沒了，既是如此，那便從沈家開始種桑樹，咱知道你楊家與沈家是世交，這事交給你去辦，咱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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