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搖了搖頭。
“兒臣也不知道。”
“你比咱听了那麼多話,你也不知道?”
朱元璋倒不是懷疑自己兒子撒謊。
他實在是好像,姚廣孝送白帽子有什麼深意。
就在父子倆想著,如何套話時,姚廣孝已經失去了耐心,不想再處于被動之中。
“陛下!”
他上前一步,朝著朱元璋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不知貧僧要當皇孫小殿下的師父,需要經過哪些考驗,或是要達到什麼樣的成就,才能讓陛下點頭同意?”
以前的姚廣孝,有心求權,但不知具體的方向。
現在,他覺得當先從未來國師做起,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被不少人稱為奇僧,正好與皇孫小殿下這個奇人相得益彰。
等到皇孫掌權,他就能帶動皇孫,去征戰天下,讓大明的疆土擴大數倍,助小殿下成為千古一帝,讓萬朝來賀!
朱元璋目光幽幽地盯著姚廣孝看了片刻,最終在乖孫激動的心聲維護中,敗下陣來。
算了算了,反正沒有了建文帝,姚廣孝也不可能煽動老四造反。
既然是英兒給姚廣孝選的一條活路,咱就試試他。
“咱剛才听標兒說,是想讓你先跟著老四去抗倭歷練,你應該知道,乖孫身份特殊,他的師父就是未來國師,多少人盯著這個位子呢,你沒有說服旁人的本事,乖孫臉上也無光。”
【壞了,送到我面前的師父,要被爺爺為難跑了。】
朱雄英暗恨自己嘴部肌肉還沒控制好,不能把自己給師父想的計劃說出來。
不料,就在他著急之際,便听他未來的師父,淡定一笑。
“陛下,貧僧認為靠嘴上說說,來說服旁人,遠不如實打實的功勞,更有說服力,早在太子殿下,想讓貧僧跟著燕王殿下當幕僚去抗倭時,貧僧便想著獻上一計,以報答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
此話一出,朱元璋頓時來了興趣。
無他。
據乖孫所說,眼前這個姚廣孝,可是在老四僅有八百人的時候,就敢提出奉天靖難的軍師。
這會兒大明安排了數萬海軍去抗倭,光是神機營就有八百人了,略施小計,還不把倭寇耍得團團轉?
要是不能的話,那麼這個姚廣孝就是名不符實。
“說來听听。”
朱元璋往姚廣孝的方向走了幾步。
朱雄英同樣豎起了耳朵。
【我也要听听,師父有什麼高見!】
“陛下,倭國雖然是彈丸小國,但抗倭只想著近海太平無事,治標不治本,貧僧家中世代行醫,深知有些頑疾光靠喝藥針灸去緩解,無濟于事,早在元朝時期,倭國便有入侵我國疆土的意圖,他們拉攏漢賊做強盜,看似低聲下氣的被當作奴役使喚,實際居心不良,試圖以這樣的手段進行滲透,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必定會在我大明國土上,掀起滔天的禍亂,殺燒劫掠,無惡不作!”
姚廣孝的一席話,讓在場的所有人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特別是朱元璋。
他對倭寇如今的重視,是因為乖孫預知未來的原因。
可姚廣孝,卻早早地看清了倭國的狼子野心。
此人,確實不容小覷!
“道衍法師,咱可沒說咱只打算讓近海太平,只是倭國離著咱大明國土較遠,鞭長莫及,你剛才也提到了元朝倭國對咱邊境的襲擾,還有公然挑釁的事,讓元朝先後出動數十萬大軍前去征討,可每次都因為出海遠行,還有海上氣候的原因不好掌握,導致戰敗而歸,更加助長了倭國人囂張的氣焰。”
朱元璋故意停頓了一下,裝作為難的模樣。
“道衍法師,你可有方法解決這一難題?”
光是嘴上說著重視倭寇,沒有實際的行動,那只能當個分析情報的吏書,配不上謀士這一稱呼。
更別提當老四的軍師了。
而朱雄英一听老朱的話,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爺爺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想看看師父有沒有大局觀,戰略和戰術能不能跟上四叔強攻的本事呢。】
“陛下能夠認同貧僧剛才的說法,證明陛下在很早以前便重視倭寇規模逐日壯大一事,那麼貧僧就能說一說,貧僧的計劃了。”
姚廣孝表面雲淡風輕,實際暗中捏了一把汗。
以前陛下全心全意只想著北征,把蒙古騎兵趕到雪原以北去,今年突然開始組建海軍,興建船艦,重視倭亂,說明對邊境國家的戰略,有了重大的方向轉變。
至于轉變到哪個地步,他剛才一席話已經推測出來了。
搞海禁,在近海根治倭亂只是障眼法,陛下的目標,與元朝一致,要徹底收服這個,中原強則稱王,中原弱則侵略的倭國。
那麼,他的一身本領,就有了用武之地。
“陛下,倭國的境內如今正面臨內亂,各個部落相互吞並,貴族視百姓性命如草芥,時不時的有奴隸揭竿而起,依貧僧所見,這場內亂至少會持續幾十年,天賜良機不可失,貧僧願意東渡倭國,以漢使的身份,點化一些部落國王,給他們指點迷津,並教化當地百姓,如何效仿我大明百姓,堂堂正正做人,不再受人凌辱與壓迫。”
朱元璋萬萬沒想到,姚廣孝竟與乖孫的想法差不多。
只是以漢使的身份去倭國,一旦戰事開啟,可比進了蒙古大帳還要危險。
哪怕大家都清楚,漢使的身份是有用的時候用,沒用的時候不用,可人生地不熟的,誰能做到精準的把控全局呢?
“道衍法師,咱得提醒你一句,你到了倭國境內,萬一踫到對咱當政有敵意的部落,那你可就有葬身倭國的危險了,你就不害怕一去不復回嗎?”
【是啊是啊!】
原本朱雄英就是這麼打算的,可想是一回事,真要這麼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姚廣孝主動提出以身涉險,這讓朱雄英十分的慚愧。
【雖然師父很厲害,但他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倭國去,萬一真的發生意外,這世間就再無黑衣宰相了。】
【其實師父可以培養幾個細作前去倭國,自己不露面當操盤手也行,可師父性格太傲,他想證明自己能夠當我的師父,絕對不會干幕後的工作。】
“師父……”
朱雄英欲言又止,焦慮地啃著大拇指。
【我現在說我叫師父是叫著玩的,改口叫法師,師父會不會換個不這麼急功近利的法子?】
姚廣孝看向一臉緊張的朱雄英,不以為然地笑了。
“回稟陛下,若貧僧一去不復回,陛下便許貧僧皇孫之師的稱號,等到近海平定,便以為皇孫之師報仇的名義,保留報仇的權力,對倭國施加壓力,必然會有許多部落,為此內訌。屆時貧僧雖身死,計劃卻也完成了一半,等到哪日燕王殿下率軍攻入倭國為貧僧報時,一定會有想要歸順大明的本地人從中協助,貧僧所謀之事便成了。”
姚廣孝說完,朝著朱元璋鄭重其事地躬身一拜。
“貧僧還要感謝陛下,能夠給貧僧一個施展抱負與才學的機會,哪怕為國捐軀,也好過庸碌一生,此舉能夠滿足貧僧所願,雖死足矣,又何懼之有?”
朱元璋眼神復雜地重視審視著眼前這個中年僧人。
難怪乖孫和標兒都想讓他活著。
此人要是死了的話,確實是大明的一大損失!
“法師是條好漢,咱十分佩服,咱要是說,咱現在同意你當乖孫的師父了,你還要東渡去倭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