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一刻鐘過去了,一直尾隨在他們身後的那伙人,卻並未出現。
陸�面色微變︰難道真是自己多疑了嗎?
“百戶大人,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面對手下的詢問,陸�想到時間緊迫,便叫來馬術最好的兩個手下兄弟。
“你們折返十里再追上來,如遇危險的話,記得發信號。”
這里還屬于京郊範圍,離著三大營不遠。
按理來說,不會有人膽大包天到對錦衣衛下手,可尾隨在身後的那隊人馬,疑點太多。
“一切小心為上!”
陸�等到兩人騎馬離開,左右思量,還是在下一處歇腳點等人時,寫信告訴了太子殿下,這件怪事。
“殿下,那伙人應該是從京城跟出來的,很可能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寫完這張紙條,陸�看了一遍又燒掉重新寫。
為了避免引導太子殿下誤判,他只寫了那伙人是從京城城門外跟上的,並沒提及消息走漏一事。
雖然這樣讓太子殿下更難調查,但至少不會漏查。
“那伙人到底是誰派來的呢?”
……
李府。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李善長,氣得渾身戰栗,一屁股跌坐在太師椅上,險些背過氣去。
“他們這是想把我李家往死里整?”
三個明日就要卷鋪蓋離開京營,前往神機營吃苦受累的李氏子弟,已經在李善長身前的不遠處跪了半夜。
此時,听到李善長當眾說出質疑陛下“提拔”的話,他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不敢反駁,也不敢認同。
生怕像那些不懂事的堂兄弟,惹怒了眼前這位決定他們命運的長輩,別說神機營了,連京城都待不下去。
那就徹底地完了。
“滾!統統滾出去!”
李善長挑著桌子上最便宜的茶杯摔碎,等把三個孫子輩的李氏子弟趕走,他鐵青的臉色,逐漸恢復如常,他從容不迫地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對著一直垂頭站在身後的李佑冷嘲一笑。
“看到沒有,自從老朱家不打算與李府結親家,出手真是毫不留情面,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朱元璋這是在膈應我,在敲打我,他只是懷疑我慫恿了顧敬,連證據都沒有,他就要對我李家子弟動手,這整個大明成了朱元璋的一言堂,他這個皇帝,當得可真是威風!”
放在以前的官僚體系里,朱元璋要是膽敢這麼做,李善長早就聯手言官,讓朱元璋喝一壺了。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無法正面沖突,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李善長早在祺兒被趕出京城時,已然看明白了未來的趨勢,知道李家子弟的下場如何,可惜後代佷孫,除了佑兒,沒有一個聰明人。
“大伯,我認為陛下此舉,可能除了要敲打我們,應該還想要借機,改變軍戶制,我們只是殺雞儆猴的那只雞,但佷兒卻想不到,陛下要如何改革,才能讓全體將士信服?”
“全體?”
李善長輕笑一聲。
“朱元璋只要說服了徐達,保住了那些肯為老朱家上陣殺敵,浴血奮戰的那些人的利益,他可不管別人的死活。”
基于這一點,李善長一直是保持著與朱元璋利益一致,該進則進,該退則退,在進退有度之間,鞏固李家地位的同時,獲得大量的土地與財富。
可這一招,自從朱元璋懷疑李家別有居心,還毀了婚約的時候,就不靈了。
“既然暗中已經站在了對立面,那就別怪老夫暗中給你使絆子了,論陽謀,我不如你權力大,可論陰謀,你加上劉基也敵不過我。”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夜行衣,蒙著臉的青年,身姿矯健地推窗而入。
李佑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急忙張開雙臂,擋在了李善長的面前。
“來人!”
“佑兒,這是自己人。”
李善長欣慰一笑,站起來輕輕拍了拍李佑的肩膀,讓他在旁邊坐下,這才對著趕回來的心腹手下李速詢問。
“怎麼樣?”
“老爺,一切如您所料!”
李速也沒扯下臉上的面巾,沉聲稟報。
“我們跟著錦衣衛出了城後,他們分開了好幾隊,但大體方向,一路往東南走,目標應該就是溧陽縣,因為快要一線,擔心遇到埋伏暴露身份,便按照老爺提前安排好的,趕緊撤了回來。”
李佑這才知道,大伯從得知三個堂佷被調離神機營時,就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並安排了人手前去調查。
只是,他不明白。
“大伯,為何要跟蹤錦衣衛?”
軍戶制改革這件事,與錦衣衛有什麼關系?
“佑兒,徐達昨日下午曾去兵部,取了京營將士的戶籍卷宗查閱,可查完他並沒有繼續做任何的動作,倒是住在詔獄附近的錦衣衛,被抽調了走了一百人進了宮,據說是太子殿下和毛指揮使要用人,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便派人在城外前往溧陽縣的地方蹲守,沒想到,這百人錦衣衛,竟真的出城了。”
“大伯的意思是,你只是通過京營將士戶籍所在,猜到了有人可能會去溧陽縣,但並不知道是錦衣衛前去,更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李善長重重地一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就算他可以借調職一事,去徐達那里打探一二。
但如今是錦衣衛辦差,說明事情非常的隱秘,極可能是朱元璋親自下達的密令,只怕徐達那個老滑頭,也不肯松嘴透露一二。
“大伯,既然此事與三位堂佷被調任無關,不如就放任自流吧。”
李佑比李善長,更想看到朱元璋事敗受挫。
可眼下李府成了朱元璋的眼中釘,還是少做少錯,先慢慢讓朱元璋放松警惕,才能用他們計劃好的那件大事捅破天!
李善長知道佷子的顧忌,他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