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錯愕地看著坐在遠處小花園里的父皇和母後，往門檻方向走了一步。
饒是如此，也只能依稀听到兩人在說話，但根本听不清具體說了什麼內容。
再加上當時，他和父皇說話的聲音刻意壓低，為何榮姐會听見？
“陛下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常氏的眼眶，頓時變得一片通紅，聲音里都帶著哭腔。
朱標精神一振，連忙解釋。
“我不是不相信榮姐你說的話，只是事關重大，這件事什麼時候能夠告訴你，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向你坦白的機會。”
對不住了父皇。
先用你的名義救救火。
至于為何榮姐能听到他們之間的談話，朱標並沒有過多詢問。
因為他與榮姐自小長大，知道她絕對不會對自己說謊。
換作四弟或是父皇，甚至是母後，得知心聲一事，都會思量再三，再決定如何處置。
唯有榮姐，只要知情必定會毫無遮掩地告訴他，所知道的一切。
在這一點上，朱標深知自己不如榮姐，畢竟他要背負的……
“殿下，我知道你的難處，你沒有含糊其詞，或是以父皇的名義繼續隱瞞我，我很高興。”
常氏向前一步，在朱標心虛地後退的同時，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拖出大殿外面，位于下風口的窗戶外。
來到這個窗戶口的時候，朱標竟听到了母後低沉的笑聲。
雖然還是听不清父皇和母後二人的談話，但如果是耳力好的榮姐，那麼一切就情有可原的。
“剛才我正站在這里，想著隔著窗詢問母後，何時用膳，有幾人用膳，意外看到你來了，便探出頭來，听到了你說的話。”
“榮姐，你只听到了我說的話嗎？”
朱標大感意外。
他說話的時候離母後較近，按理來說，聲音是四人之中最小的。
生怕自己的這番疑問，引起新的誤會，朱標意識到有歧義後，連忙表態。
“我不是懷疑榮姐你在說假話，只是父皇他們說話的聲音比我的要大。”
“因為我更關注殿下你的聲音啊，別說你站在小花園，就算你站在大門口，我也能听清楚你說話，能听得到你的腳步聲，我習慣了。”
常氏回答的坦坦蕩蕩，甚至眼里沒有一絲的曖昧。
但如此煽情而不自知的表白，卻讓朱標內心更加的愧疚。
“對不起，榮姐。”
朱標抽出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反手將常氏的雙手握在手心里，誠懇地道歉。
“起初我認為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後來懷疑父皇也和我一樣便觀察了一段時間，沒想到出現了四弟這個意外，牽涉得人越多，這件事我就沒有辦法自己做主了，最主要的是。”
他停頓了一下，低頭喃喃著。
“我害怕你知道了以後，會因為擔心英兒和我們，變得小心翼翼，生活處處小心受到拘束，榮姐，我希望你能夠快快樂樂的，哪怕成為了我的妻子，英兒的母親，也能活得和以前一樣灑脫。”
解釋完自己隱瞞的原因，他便簡單地說明了一下英兒的情況。
“殿下你啊，這麼大的事你憋在心里，你不難受嗎？”
常氏無奈地輕嘆一聲，抽出手來，張開雙臂抱住了朱標，順便在他腰間癢癢肉上撓了幾把。
小時候，朱標做了錯事，或是惹怒了常氏，這是她懲罰的手段。
誰叫朱標是太子殿下，連陛下和皇後娘娘都沒怎麼責罰過他，更別提常氏了。
而朱標每到這個時候只能咬牙忍著，體驗一把，癢比痛更加難熬的過程。
誰知。
朱標牙齒還沒叩緊呢，常氏就松手了。
“殿下，我們一輩子還很長，你可不能總是懷念過去的我，明明現在的我，比以前更聰明更大膽也更灑脫，我小時候可不敢在滎陽侯夫人，還有那些磨人的長輩面前砸核桃。”
常氏說著，俏皮地扮了個鬼臉。
听到春雨在殿內喊她，說是英兒喝飽了。
她連忙對著朱標說︰“我剛才听到你的聲音後，一直守在這里，不會再有第五個人知道這件事的，你把我知道的事和父皇母後他們說一聲吧，什麼時候告訴英兒，按照你們計劃的來，這件事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更不能隨便傳揚。”
萬一有人把英兒當成是妖孽，她就不是拍核桃吃核仁了。
她要拍別人的腦袋了！
朱標含笑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告訴父皇和母後。”
常氏繞過窗戶，往大殿里快步走去。
朱標返回石桌前，將榮姐已經得知心聲的事，告訴了還在推拉的夫妻倆。
告知了這一情況後，朱標便匆匆返回大殿。
繼續把獨處的空間交給這對老夫老妻。
“什麼？兒媳也知道了？”
朱元璋大吃一驚。
馬皇後倒是並不感到意外。
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榮兒還是英兒的親娘。
“妹子，你說兒媳不會怪咱，一開始沒跟你們坦白的事吧？”
“怪是情有可原，但怪過之後不會往心里去，榮兒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朱元璋一想也對。
當初為標兒選擇常氏為太子側，除了常遇春的關系以外，還因常氏的性格光明磊落，沒有什麼心眼子，不耍心機心地善良。
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像妹子一樣的大明皇後，但常氏是妹子教導過的，性格敦厚，哪怕幫不上標兒，至少不會給標兒惹是生非，更因幼時情誼，還能讓標兒他日當上皇帝，不必體驗孤家寡人的感受。
就像他和妹子一樣，能夠互相扶持到白首。
有怨氣是正常的，但常氏不會讓這股怨氣存在太久，這就足夠了。
“妹子，你說咱該怎麼向兒媳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