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沒想到朱元璋會先問自己。
難道是自己剛才多了一句嘴的原因？
只是你朱元璋就算懷疑這件事，背後有我當推手，也不會再發生祺兒像常茂傳信被抓住實證的事了。
畢竟顧敬他們早已準備多時，根本沒有李家插手的機會。
因此，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陛下，臣認為顧世子他們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訓練日久，並且負責劃船的都是精心挑選的人手，必定能贏下這一局，所以，臣押顧世子贏。”
李善長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千兩銀票掏出來，放到了顧夫人坐的桌案上。
本來許多人，覺得常茂有陛下的寵愛，再加上有工部薛尚書挑選的龍舟，還有神機營是燕王殿下帶的兵，應該差不到哪里去。
可有了李善長帶頭，不少人又改變了主意。
朱元璋看到李善長下注下得這麼大，頓時樂了。
“既然韓國公覺得顧世子能贏，那咱也跟著下一千兩，就押……”
【爺爺你押顧世子贏吧！】
【以身入局，咱們私底下分錢！】
朱元璋剛從毛驤手里接過一千兩銀票，想放到常家的桌位上。
听到乖孫的心聲，他手勢一頓，轉動了一下腦筋，立即反應過來。
是了！
咱可是能夠起到帶頭作用的！
咱押茂兒贏，別人會跟風，那麼，就算贏了，最後也分不到多少錢。
可反其道而行的話，就能成為今天最大的贏家！
“標兒，你想押誰贏？”
“父皇，阿茂畢竟是我的妻弟，就算我覺得這一局顧世子勝券在握，也只能押阿茂贏，不然的話，我可過不了榮姐那一關。”
早就準備好銀錢的朱標，掏出了三千兩銀票，放到了常家的桌位上。
大家一看太子這麼大手筆，眼楮直冒綠光。
就連朱元璋，都沒想到，標兒下注下得這麼大。
直接把下注的數目，從一千兩抬升到三千兩。
他干脆又朝毛驤伸出手去。
“陛下……臣沒帶那麼多銀票。”
“沒事，那咱就打欠條，反正等贏了咱只管分錢，大家說是不是？”
此話一出，擁有同樣心思的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朱元璋趁熱打鐵，寫了個欠條，放到了顧家的桌位上，並笑吟吟地追問顧夫人和鄭夫人。
“你們是支持茂兒呢，還是支持你們自家的孩子？”
“回陛下，臣婦當然支持自家兒郎。”
她們本來只準備了押注一千兩，免得下注太多，被人覺得貪心，是想分錢。
還好太子足夠支持他的妻弟，開了個好頭。
雖然身上沒帶太多錢，但還是學著陛下，打了個欠條。
這樣一來，押顧敬他們贏的銀錢數額太多了，雙方不平衡，就要出現投機者時，太子妃常氏，也寫了一個欠條。
“本宮押茂兒贏，正好英兒分了錢，本宮便和英兒一起押五千兩，反正輸贏都是大家圖一樂呵，殿下可別攔著我。”
朱標剛伸出手，想攬住她的肩膀，以示支持。
朱雄英眼疾手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爹爹……別攔！”
說著，他還把手上的一對金鐲子摘了下來，朝著常茂賣力地揮舞。
“舅舅！贏！”
“乖外甥！”
常茂一個箭步沖上前來，雙手抱住朱雄英肉乎乎的胖手還有兩個沉甸甸的金手鐲，感動得一塌糊涂。
“舅舅一定會贏的，等舅舅贏了，舅舅今天贏的錢都給你！”
說完，常茂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夫人馮氏。
早有準備的馮氏，也沒想到大家玩得這麼大，常府這麼大，一千兩也夠全府上下吃喝穿衣了。
三五千兩，一旦輸了，相當于賠了京郊附近的一座田莊。
輸了賠錢贏了送給皇孫，看似賠本的買賣，馮氏卻沒有任何猶豫。
“既然是夫君送給皇孫玩樂的，那臣妾也跟五千兩，押自己的夫君贏。”
馮氏一文錢沒掏，打了欠條。
欠條放到顧家桌位上時，她還不忘記激將顧家。
“你們顧家鄭家，押自家兒郎贏的信心，明顯不如我常家啊。”
武將家風不像文臣，講究中庸之道。
在這種場合，誰示弱誰就志短。
顧夫人一拍桌子，就寫下了三千兩的欠條。
“我顧家絕對不會落後于人，敬兒你抓緊去準備，一定要贏下這一局！”
“顧夫人威武，我跟顧夫人！”
“我也跟！”
在場的除了東宮還有常家及藍家，其他參與者都押了顧敬那一隊贏。
兩張桌子上的數目相差不大，積累的銀錢，已高達十余萬兩。
李善長看了看沒有參與的劉基，出口嘲諷道︰“劉御史怎麼不去湊這個熱鬧，是沒錢還是怕得罪人，你還害怕得罪朝中的武將嗎？你以前痛罵那些武將的威風去哪里了？”
劉基明明是監察院左都御史，可偏偏李善長故意只提劉御史，明顯是想讓劉基想起以前在御史台，彈劾淮西武將，被淮西功勛針對的不愉快的經歷，去火上澆一把油。
“有勞韓國公關心，老夫從不賭博，凡事信奉的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本領。”
“那劉御史認為，此局誰能贏？”
“燕王殿下的神機營。”
李善長輕蔑一笑︰抱皇族大腿？等會兒看我如何再借機當眾罵你幾句，把你氣得無奈吐血！
“鐺鐺鐺！”
河面上，五艘龍舟競技，已經有隊伍拔得了頭籌。
“陛下，工部的龍舟送來了！”
朱棣頂著已經爬到正南的烈日，站在岸邊朝著高台上大聲招呼著。
“顧世子他們的龍舟早就停在岸邊，比試可以開始了！顧世子，你們趕緊下來吧，比完大家還等著開飯呢！”
【四叔！舅舅！加油！沖沖沖！】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顧敬等人迫不及待登上龍舟，並派人給潛入水下的親兵報了信。
讓他們認準了哪艘是常茂他們的龍舟，可別到時候認錯了，弄巧成拙。
等到雙方全上了龍舟，準備齊全。
坐在大鼓前的朱棣，掄圓了胳膊。
“咚咚咚！”
戰鼓擂動。
兩條龍舟如脫弦利箭，在水面劃過兩道波紋，朝前飛馳。
就在挺進到過彎處，設有埋伏的地點時，為首正在劃槳的常茂，突然暴喝一聲。
“全軍出擊！準備戰斗！”
“戰斗？”
顧敬準確地捕捉到了這個殺氣騰騰的措詞，再看隔壁那條龍舟上，殺氣騰騰的常茂等人，立即感覺到，似乎有什麼隱隱脫離了他的控制。
“燕王殿下，常先鋒，我們只是賽龍舟，可不是來打打殺殺的。”
當然了，在顧敬看來，暗中使陰招，拖人下水掀翻船，都屬于賽龍舟的正常手段。
朱棣和常茂聞言，不約而同地笑了。
他們當然要賽龍舟，可怎麼賽，現在顧敬說了可不算了！
“顧世子不是要體現咱們大明軍人的實力，還想檢驗神機營的戰力，這才在水下安排了親兵，要截斷我們的船，我們當然也要有反擊的手段，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顧世子，難道只允許你在暗是埋伏人，打殺我們，不允許我們反擊嗎？”
顧敬面色劇變。
設伏的事被提前看穿了？
那他們還怎麼贏？
“等……”
“砰砰砰！”
火銃拉響，河面炸開的水花，像傾盆的大雨潑到了兩隊人的身上。
一口帶著水草的河水拍進顧敬的嘴里，打斷了他想要叫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