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當然也全都送到陛下那里去,讓陛下過目。”
劉基的話乍一听,像是廢話一樣。
因為朱標以前就是這麼干的,但仔細一想,朱標便朝著劉基拱手一拜。
“多謝老大人指點。”
哪怕做的是同樣的一件事,但時間和情況不一樣,結果自然也就不一樣。
沒有哪一個皇帝,會真的一下子把手里批閱奏疏的唯一權力,交到別人的手里。
哪怕是太子,也不行。
哪怕在朱標看來,父皇是真的打算把這部分權力過渡給自己,但無論什麼事,都要有一個適應的階段。
父皇也是人,也需要這一階段,父子倆在這方面上需要磨合,決定權不在他的手里,必須讓父皇做決定。
而同樣的事,父皇對待的態度不一樣,想批就批,不想批一眼掃過,次數多了,他就知道到底哪些自己能做主,哪些不用再呈給父皇了。
“沒有老大人的指點,孤只怕要和父皇事倍功半,浪費許多時間。”
面對著朱標的致謝,劉基惆悵地擺了擺手。
“老臣只是動動嘴皮子,真正做事的卻是殿下你,依老臣來看,陛下是真的打算把這需要批閱的大半奏疏,交到你的手里,試錯的成本都是殿下你來承擔,勞心勞力還可能會挨訓斥,辛苦殿下了。”
劉基還是挺同情朱標的。
身為太子看似要行使天子的權力,實際上背負著莫大的罪過,還有可能受累不討好。
但同情歸同情,至于父子倆到底要怎麼劃分這個差事,那就與他無關了。
“殿下還有別的事嗎?”
朱標還想讓劉基留下來幫著把把關呢,卻見老大人已經抬屁股站了起來。
他知道父皇交付給老大人的事還沒辦完,無論是對官員解釋新官制,還是恩科的事,哪一項都是重中之重,只能拱手一拜。
“辛苦老大人專門跑一趟,老大人腿腳不便,劉伴伴,還不趕緊去尋頂轎子來?”
劉基剛要拒絕,朱標又道。
“午門那里一定有不少人等著老大人,等會兒孤讓劉伴伴領著轎子從西門走,這樣距離御史台更近,也讓老大人少受顛簸之苦。”
安排得如此周到,劉基再拒絕就是不領太子情面。
哪怕他年紀大,並且深得聖心,也不會像某些官員一樣,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謝恩後便坐了回去。
朱標朝著劉敏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地一笑,還沒等劉敏走出殿門,便听劉基說道︰“老臣等著也是等著,不如殿下把遲疑不決的奏疏,拿來一同看看?”
“那可真是太好了!”
得逞的朱標,連忙找了一堆不知道該放到先讓父皇看,還是後讓父皇看的,那些事情不大不小的奏疏,拿給劉基,請劉基參謀決議。
劉基看著像個小狐狸般,不顯山不露水,就能得償所願的朱標,又有些同情起陛下來。
哪日要是太子掌握了奏疏往上遞呈的盡度,那麼不用陛下離開京城,太子形同是日日監國了。
幸虧陛下是鐵了心,要把皇位傳給太子,太子也恪守孝道,否則換個別的太子,只怕……
“老大人,鳳陽宮殿那邊遞呈的這封,詢問何時復工的奏疏,該放哪一堆?”
在朱標看來,父皇要打倭寇,造船征兵,光費數百萬兩,哪怕有四弟賺錢,也填不滿這個窟窿,此時再行建蓋鳳陽宮殿,等于濫用國帑,想著放到右邊那堆里。
劉基收回思緒,略一思忖,指著左邊。
“建蓋宮殿的事可以緩著辦,但陛下一直想遷都,這個時間需要陛下自己把控,放事情緊要這一堆,放在最下邊吧。”
這樣,等陛下看完上面那些哭窮的、鬧災的、兵荒馬亂的奏疏,再看建蓋宮殿的事批完了。
就會直接扔到右邊去。
朱標稍加點撥,便明白了老大人這是教他如何走少彎路少挨罵,立即批了已閱,便壓到左邊幾本奏疏之下。
讓父皇慢慢看去吧!
……
奉天殿。
不用著急批奏疏的朱元璋,正要往汪廣洋等人的傷口上撒鹽。
“如果不是各位愛卿負荊請罪,咱都不知道,胡黨一案牽涉這麼廣,咱本來就告訴了毛驤,查人抓人必須要有人證物證齊全,不能靠捕風捉影,除非民間訴求很大,咱才會破格抓人進詔獄去詢問一二。”
言外之意。
假如不是這群人心虛,閑著沒事想跟朱元璋耍心機,也不會挨打。
光著膀子的眾人,被打得渾身是血,此時早就沒了脾氣。
听完朱元璋說的話後,全部怒視著給他們出餿主意的汪廣洋。
此時,得知廢除丞相制、改官制的汪廣洋,冷汗連連,擔心這群官員把所有罪責全部怪到他的頭上,連忙辯解。
“你們看本官做什麼,本官只是給你們提了個建議,誰想到你們真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朱元璋聞言,也是向著汪廣洋說話。
“汪愛卿說得對,你們第一次挨打是你們自己選的,你們第二次挨打,是丁愛卿建議咱嚴懲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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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朱元璋把丁斌說的話復述完,連同汪廣洋一起,眾人同仇敵愾地怒視著躺在地上的丁斌。
特別是汪廣洋,恨不得上前在丁斌身上也抽幾荊條,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他以為與李善長是合伙的關系,合著人家只是拿他當墊腳石?
如果事成了,這個委屈他受了也就受了,事情沒成,他這個委屈不是白受了嗎?
既然李善長當不了丞相,朝中重要的那些個淮西武將,也沒替李善長出頭,李佑這個李家出色的後輩,由于父親李存義之死,丁憂一年不得任職,他也不怕以後得罪這只沒利爪的老虎。
“陛下,實不相瞞,臣也是受人慫恿,才做出了這等糊涂事。”
汪廣洋能伸能屈,先給挨打的官員們拱手致歉,然後手指著躺在地上的丁斌。
“臣是听信了丁斌的話,才惹怒了陛下,還望陛下明鑒!”
“汪愛卿有證據嗎?”
“沒有。”
正因為汪廣洋沒證據,才沒提及李善長,而是把髒水潑到了丁斌的身上。
想借朱元璋的手,先把能懲治的丁斌處理掉,只剩下一個李祺在朝中孤掌難鳴,他才好繼續報復。
誰知,朱元璋听到這話,冷冷一笑。
“哼,咱剛才說過了,查證胡黨一案要有人證物證,汪愛卿你既然沒有證據,那咱就不能拉偏架,要不你與丁愛卿自行掰扯這件事,等理清楚再跟咱回稟,沒理清楚之前,你先停職在家思過吧。”
他又手指著其他被打得鮮血淋灕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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