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完,屋子里響起了掌聲。
雖然不大,但很真誠。
籌備工作一步步推進,丁義珍幾乎每天都泡在工地上。他發現,那個叫陳強的年輕人確實不錯,干活利索,組織能力強,很快就在村里拉起了一支義務勞動隊。
“小丁,你說得沒錯。”陳強一邊擦汗一邊說,“咱們自己干,心里踏實。”
丁義珍笑了笑︰“是啊,干自己的事,心里才踏實。”
那天傍晚,他們一起在工地上吃盒飯,夕陽灑在未完工的廠房骨架上,金燦燦的。
“你覺得這廠子以後能撐多久?”陳強突然問。
丁義珍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山,想了想說︰“只要我們願意干,它就能一直運轉下去。”
陳強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籌備工作基本就緒,丁義珍松了口氣。
丁義珍站在青山鎮的工地上,望著那片已經搭起骨架的廠房,心里原本還帶著點成就感。可這會兒,他的眉頭卻皺得能夾蒼蠅。
前幾天剛打好的地基,今天早上一睜眼,居然出現了幾道裂縫。
不是那種風吹日曬的小裂痕,而是從地面一直延伸到鋼筋混凝土柱腳的大裂縫。
李工拿著測量儀看了半天,最後說了一句︰“這地,沉了。”
“啥叫‘沉了’?”丁義珍當時就問。
“就是底下土不爭氣,撐不住上面的重量。”李工說話從來不拐彎,“再這麼下去,輕則牆體開裂,重則……整個廠子都得歪。”
丁義珍一听這話,腦袋嗡的一聲。
他立刻召集工程隊負責人開會,結果一個個嘴上說得天花亂墜,一問具體問題就開始打太極。
“丁鎮長,我們按圖紙施工的,絕對沒問題。”
“圖紙是你們自己改過的吧?”
“那是根據現場情況優化調整的。”
“現在地都塌了,還能叫‘優化’?”
丁義珍知道這些人都是老油條,嘴上一套一套的,真出事全往後縮。
他咬牙切齒地把所有人趕出去,然後翻圖紙、查資料,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圖紙右下角蓋著一個印章,模糊不清,像是被人故意擦過一樣。
他盯著那個章看了好幾分鐘,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得找個懂行的人來看看。”丁義珍喃喃自語。
于是他聯系了縣建委退休的老工程師王工,請人家過來幫忙看看。
王工來了之後,拿著放大鏡和卷尺,圍著地基轉了幾圈,嘴里嘟囔著什麼“砂層太厚”、“夯壓不到位”之類的術語,听得丁義珍一頭霧水。
“王工,您能不能用我能听懂的話說一遍?”丁義珍苦笑著問。
“簡單點說,你這塊地,底下是沙土,上面蓋這麼重的東西,就像在豆腐上搭磚頭,遲早要塌。”
“那怎麼辦?”
“加固,或者換地方。”
“換地方不可能,咱們這選址可是經過專家論證的!”
“那專家可能沒仔細看地質報告。”王工說著,指了指圖紙角落的那個模糊印章,“這個章,我以前見過,在省設計院工作的時候。”
丁義珍心頭一震︰“哪個設計院?”
“忘了,年代久遠,但肯定是省級單位。”
這下麻煩大了。圖紙有問題,責任到底誰負?是設計院的問題,還是中間有人動了手腳?丁義珍腦子里一團亂麻。
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找人解決這個問題,不能等它發展成更大的事故。
可青山鎮是個偏遠鄉鎮,別說專家了,連個像樣的工程師都難找。
他試著給漢東大學建築系打了幾個電話,結果人家一听是鄉鎮項目,直接掛了。
又聯系了幾家工程咨詢公司,對方一听說是縣級小項目,報價倒是不高,但態度明確︰不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