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岩大寨外的黑松林里，夜霧像浸了冰的紗，纏在松枝上，凝結成細小的霜粒，落在趙猛與羅林的黑袍肩頭。二人伏在一棵老松的濃蔭後，已經盯著大寨的方向整整兩個時辰——直到最後一盞巡邏燈籠的光消失在山道拐角，確認值守的黑袍衛士換班的間隙，趙猛才緩緩直起身，粗糙的手掌在樹干上輕輕一拍。
羅林會意，指尖扣住腰間的短刀，警惕地掃過身後的密林。月光透過松針的縫隙灑下來，在地面織出斑駁的銀網，偶爾有夜鳥驚飛，翅膀劃破霧氣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多余的話，只借著樹影的掩護，貓著腰疾步穿過林間小道，靴底踩過厚厚的松針，只留下極輕的“沙沙”聲。
松林邊緣的隱蔽處，兩匹黑馬正嚼著干草，韁繩被牢牢系在樹根上。趙猛翻身而上時，動作干脆利落，黑馬似乎也通人性，只打了個極輕的響鼻，便順從地壓低了腳步。羅林緊隨其後，他勒著韁繩繞到趙猛身側，聲音壓得幾乎要被夜風吞沒“一路小心，听說地獄門的斥候會在山道旁設暗哨。”
“放心。”趙猛點頭，馬鞭在空中虛揮一下，黑馬立刻邁開蹄子，沿著山道向西疾馳。兩匹馬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掠過布滿碎石的路面，夜霧被馬蹄卷起，又迅速在身後合攏。他們不敢有半分耽擱——虎頭岩的布防比預想中更嚴密，宇文方與宇文彪的到來更是變數，必須盡快將消息帶回紅石寨。
山道蜿蜒，夜色如墨。直到天邊泛起一絲極淡的魚肚白，紅石寨的輪廓才終于出現在視野中。寨門早已換了玄天道的旗幟，素白的旗面上繡著青色太極圖，在晨風中輕輕飄動。守寨的弟子見是二人，立刻打開寨門，低聲問道“趙大哥、羅大哥，探查得如何？”
“先見道長。”趙猛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弟子，便與羅林快步走向寨中的議事廳。廳內早已點起了油燈，玄天道長正坐在主位上，手中握著一卷兵書，歐陽逸飛站在一旁，指尖在案上的地圖上輕輕滑動，廳內還坐著甦璃與洛千雪，氣氛沉靜卻帶著一絲緊繃。
見二人進來，玄天道長放下兵書，目光落在他們風塵僕僕的臉上“辛苦了，坐下說。虎頭岩的情況如何？”
趙猛與羅林拱手行禮，才在兩側的木凳上坐下。羅林先開口，聲音因連日奔波有些沙啞“回道長，經我們兩日探查，地獄門第十險關虎頭岩，就在紅石寨向西一百里處。那里山勢陡峭，主峰像一頭伏臥的猛虎，山道僅容一人一馬通行，真正是易守難攻。”
趙猛接過話頭，語氣凝重了幾分“守寨的大寨主是‘霹靂神魔’高有明，此人武功了得，我們在暗中見過他演練，掌風帶著雷鳴之聲，應該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霹靂掌，中掌者輕則骨裂，重則五髒俱碎。”
“副寨主‘暗夜太歲’杜大賓更要當心。”羅林補充道，想起暗中看到的那道黑影，仍心有余悸，“此人輕功極高，夜里在寨牆上穿梭，快得像暗夜游魂，根本看不清身影。據說他最擅長五陰掌，掌力帶著劇毒，一旦沾身，半個時辰內便會毒發攻心。”
歐陽逸飛听到這里，眉頭微微蹙起，指尖在地圖上圈出虎頭岩的位置“高有明與杜大賓已是勁敵，還有其他兵力嗎？”
“有。”趙猛的聲音更低了些，“我們昨夜在大寨外听到守衛交談，原來鎮守紅石寨的宇文方與宇文彪，已經帶著幾十名手下趕到了虎頭岩，協助高有明鎮守。他們二人本就熟悉咱們玄天道的路數，如今四人聯手，虎頭岩的防務怕是更難突破。”
廳內一時陷入寂靜，油燈的光焰跳動著，將眾人的影子映在牆上，忽明忽暗。玄天道長沉默片刻，手指在案上輕輕敲擊，目光掃過廳內眾人，語氣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越是艱難，越要盡快拿下。虎頭岩是地獄門進入中原的門戶，若讓他們站穩腳跟，後續只會更麻煩。”
他轉向坐在一側的甦璃，這位一身素衣的女子正將幾瓶丹藥整齊地擺放在木盤里，指尖沾著淡淡的藥香。“甦璃，這兩日辛苦你多配制些丹藥，尤其是解毒丹與療傷丹，以備不時之需。將士們若中了杜大賓的五陰掌，多一粒丹藥，就多一分生機。”
甦璃起身頷首，聲音輕柔卻堅定“道長放心，我這就去清點藥材，今夜便開爐煉制，保證三日內備足所需丹藥。”
隨後，玄天道長的目光落在洛千雪身上。洛千雪一身青衣，腰間掛著一個繡著梅枝的荷包，她常年負責寨中的後勤，心思縝密，從不誤事。“千雪，你去檢查寨中儲備的食用物品與飲水，再清點一下馬匹的草料，務必確保三日後出發時，物資充足，不能讓將士們在途中受困。”
“是，道長。”洛千雪應聲，轉身便要離去，又被玄天道長叫住。
“等等。”玄天道長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落在虎頭岩的位置，目光掃過廳內眾人，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凜然的正氣，“三日後，我們便動身前往虎頭岩。地獄門這些武林敗類，殘害生靈，禍亂江湖，今日我們玄天道便要替天行道，爭取一舉鏟除他們，還武林一個清淨！”
“替天行道，鏟除敗類！”
歐陽逸飛、趙猛、羅林齊聲應和，聲音震得廳內的油燈都微微晃動。甦璃與洛千雪也握緊了拳頭，眼底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晨光已經透過窗欞照進廳內，將眾人的身影拉得很長，也照亮了地圖上那條通往虎頭岩的道路——那是一條充滿艱險的路，卻也是一條通往正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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