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被墨浸染的綢緞,緩緩褪去最後一絲暗沉。廢宅的院落里,火堆早已燃成灰燼,只剩下幾縷青煙在晨風中裊裊散去。玄天道長坐在門檻上,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一夜未眠的眼楮里布滿了紅血絲。
昨夜眾人的談話還在耳邊回響。歐陽逸飛提起張天杰時凝重的語氣,梅降雪眼中一閃而過的舊怨,羅林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甦璃帶著擔憂的提問,還有洛千雪始終沉靜卻暗藏鋒芒的眼神……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可玄天道長心里的那塊石頭,卻始終懸在半空落不下來。
他捻著花白的胡須,指尖微微發涼。張天杰的名字像一根尖刺,扎在他心頭最敏感的地方。幾十年前圍剿火龍教的那一戰,他雖未親臨,卻也听過無數傳聞——那沖天的火光,淒厲的慘叫,還有張天杰那雙燃著烈焰的手掌,不知吞噬了多少江湖義士的性命。如今這魔頭不僅沒死,反而練就了更邪門的“滅天火雲神功”,投靠地獄門成了第二寨的寨主,這一戰的凶險,遠比對付陰陽催生婆要棘手百倍。
“道長,您醒得真早。”洛千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已換了一身干淨的白衣,長發用素色發帶束起,更顯清俊。她手里端著兩碗熱粥,是用昨夜剩下的干糧和山泉水熬煮的,“我見您屋角的燈亮了許久,想必是沒睡好。”
玄天道長接過熱粥,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口,卻驅不散那份沉重。“千雪姑娘,”他嘆了口氣,“你說我們這一趟,勝算究竟有多少?”
洛千雪在他身邊坐下,輕聲道︰“道長不必太過憂心。張天杰雖強,但我們並非孤軍奮戰。逸飛兄的龍淵劍能克邪祟,梅姑娘的軟鞭靈動非凡,羅林兄的槍法剛猛無儔,甦璃妹妹的玉笛能亂敵心脈,再加上道長的道法相助,我們未必沒有勝算。”她頓了頓,補充道,“何況邪不勝正,他練的終究是傷天害理的邪功,久戰必失。”
玄天道長望著遠處漸漸亮起的山巒,點了點頭︰“你說得是,是我太過杞人憂天了。只是這一戰關系重大,若不能拿下火雲寨,地獄門的勢力便無法撼動,江湖百姓還要受更多苦難。”
說話間,院落里漸漸熱鬧起來。歐陽逸飛從柴房走出,活動著筋骨,晨光灑在他身上,將龍淵劍的劍鞘映得泛出幽藍光澤。他伸手將長劍背到背上,劍穗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眼神銳利如鷹︰“道長,千雪姑娘,今早的粥聞著真香!”
梅降雪正彎腰將軟鞭纏在手腕上,銀色的鞭身在晨光中閃著冷冽的光。她將纏好的軟鞭收進腰間錦囊,拍了拍 dust,笑道︰“逸飛哥就知道吃,趕緊過來幫忙收拾東西,吃完早飯我們就得趕路了。”
甦璃蹦蹦跳跳地從院外回來,手里還攥著幾朵剛摘的野菊花,玉笛依舊別在腰間,笛身上的纏枝蓮紋被晨露打濕,更顯溫潤︰“我去溪邊洗了臉,那邊的水可清了!大家快嘗嘗我摘的花,聞著可香了。”
羅林則在院子里演練著槍法,長槍在他手中虎虎生風,槍尖劃破空氣發出“嗚嗚”的聲響,每一次出槍都帶著破風之勢。他收槍而立,額上滲出細汗,爽朗地笑道︰“這一身力氣總算有地方使了!等見到張天杰那老小子,我定要讓他嘗嘗我這桿槍的厲害!”
眾人圍坐在石桌旁,喝著熱粥,吃著干糧,氣氛雖有幾分凝重,卻更多的是並肩作戰的默契。玄天道長看著眼前這些年輕的面孔,他們眼中沒有退縮,只有對正義的執著和對伙伴的信任,心中的那塊石頭似乎松動了些。
“好了,”玄天道長放下碗筷,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吃完早飯,我們即刻出發。火雲寨地勢險要,我們需在午時之前趕到寨外,趁他們防備松懈時先探探虛實。”
“是!”眾人齊聲應道,聲音在清晨的山林間回蕩。
歐陽逸飛最後檢查了一遍龍淵劍的系帶,確保長劍在背上穩固無誤;梅降雪摸了摸腰間的錦囊,確認軟鞭隨時可以出鞘;甦璃將野菊花別在發間,握緊了手中的玉笛;洛千雪則將碧玉鎮魂簫系在腰間,簫身冰涼的觸感讓她更加清醒;羅林扛起長槍,槍桿在晨光中泛著金屬的冷光。
玄天道長拄著桃木劍走在最前面,腳步沉穩有力。他回頭看了一眼緊隨其後的眾人,每個人都已整裝待發,眼神堅定。昨夜的擔憂仍在,但更多的是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決心。
一行人踏著晨光,沿著蜿蜒的山路向西南方向進發。山路兩旁的樹木漸漸變得稀疏,空氣中隱約能聞到一股硫磺般的灼熱氣息——那是火龍嶺特有的味道,也是火雲寨的方向。遠處的山巒間,似乎有淡淡的煙霧升騰,如同張天杰那令人忌憚的火雲掌,在前方等待著他們。
腳下的石子被踩得“咯吱”作響,眾人的步伐越來越快,默契地保持著陣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玄天道長的桃木劍在手中微微轉動,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仿佛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激戰,寫下長長的序章。
火雲寨越來越近了,那座盤踞在火龍嶺半山腰的山寨,如同一只蟄伏的火獸,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而玄天道長心中的那塊石頭,雖未完全落地,卻已被一種更強烈的信念取代——為了江湖正道,為了黎民百姓,這一戰,他們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