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尾澗的水霧早已被三人激戰的氣勁撕裂,青石灘上布滿了劍痕與鞭印,碎石間凝結的冰霜與散落的血跡交相輝映,顯得格外慘烈。轉眼間,一百多個回合已在金鐵交鳴與氣勁踫撞中流逝,歐陽逸飛與梅降雪雖仍佔據上風,卻也漸漸感到吃力,趙寒風的寒冰劍法越到後來越是陰狠,每一劍都裹挾著刺骨寒氣,逼得兩人不敢有絲毫大意。
歐陽逸飛的龍淵劍已染上新的霜華,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剛一滲出便被周圍的寒氣凍結成細小的冰晶。方才硬接趙寒風一記“冰封千里”,他體內真氣險些紊亂,此刻仍能感覺到一股陰寒內力在經脈中隱隱作祟。梅降雪的情況更不容樂觀,她素白的長裙已被劃破數處,嘴角帶著一絲血跡,軟鞭揮舞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顯然內力消耗極大。
“鐺!”龍淵劍再次與寒冰劍踫撞,歐陽逸飛借著反震之力向後飄出半步,趁機深吸一口氣,運轉心法壓制體內亂竄的寒氣。梅降雪立刻上前補位,軟鞭如銀蛇纏樹,層層疊疊地卷向趙寒風的下盤,為他爭取喘息之機。兩人配合多年,早已心意相通,哪怕在如此凶險的戰局中,也能瞬間領會對方的意圖。
趙寒風此刻也已是強弩之末,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烏青,握著劍柄的手不住顫抖。連續百余回合的激戰本就耗費了他大量內力,強行催動寒冰劍法更是讓他氣血翻涌,若不是靠著一股狠勁支撐,恐怕早已落敗。但他眼中的凶光卻絲毫未減,反而因久戰不下而變得愈發怨毒,幽藍的寒冰劍在他手中越發陰冷,劍風過處,連空氣都仿佛要被凍結。
“小崽子,還有你這臭娘們,真以為能困得住我?”趙寒風喘息著狂吼,寒冰劍猛地插入地面,“ 嚓”一聲,冰層以劍身為中心向四周蔓延,瞬間凍結了半片石灘。他借著這股寒氣爆發的反震之力騰空而起,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幽藍弧線,同時攻向歐陽逸飛與梅降雪兩人,竟是要拼著兩敗俱傷也要打開缺口。
歐陽逸飛眼神一凜,知道對方已是困獸猶斗,連忙喊道︰“降雪小心!”他不再保留實力,體內真氣毫無保留地灌注龍淵劍,劍身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金光,硬生生將寒氣逼退三尺,同時劍勢陡變,化守為攻,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刺趙寒風心口。梅降雪也咬緊牙關,軟鞭如靈蛇出洞,避開鋒芒纏向對方手腕,兩人一攻一守,再次將趙寒風的攻勢化解于無形。
就在這萬分危急,雙方都已拼盡全力的關頭,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道黑色身影在月光下疾馳而來,黑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警惕的眼楮。來人速度極快,幾個起落便沖到戰圈附近,看到場中局勢後高聲喊道︰“趙堂主!門主有令!速回總壇開會,有要事商議!”
這聲呼喊如同平地驚雷,讓激戰中的三人都是一怔。趙寒風听到“門主有令”四字,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隨即被狠厲取代。他本想置之不理,可轉念一想門主的威嚴,又看了看眼前久戰不下的局面,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哼!”趙寒風猛地一擺幽藍寒冰劍,借著劍勢向後急退,瞬間跳出圈外,與歐陽逸飛兩人拉開距離。他警惕地盯著對面的敵人,同時對著那黑袍信徒不耐煩地喝道︰“知道了!”
歐陽逸飛與梅降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並未貿然追擊。他們能感覺到趙寒風已是強弩之末,此刻突然罷戰,定然與那所謂的“門主之令”有關。站在遠處的玄天道長也皺起眉頭,捻須沉吟,顯然也在思索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趙寒風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抹去嘴角的血跡,怨毒的目光在歐陽逸飛和梅降雪臉上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歐陽逸飛身上,咬牙切齒地說道︰“今日算你們運氣好!若不是門主有令,定要將你們碎尸萬段!”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尤其是你這小崽子,別以為逃過今日就能高枕無憂,下次見面,我定要讓你嘗嘗寒冰神功凍裂經脈的滋味!”
話音未落,他突然右掌一立,掌心瞬間凝結出一層厚厚的冰晶,寒氣從掌心洶涌而出,周圍的空氣再次變得冰冷刺骨。“小心!”玄天道長的警示聲剛起,趙寒風已猛地推出右掌,一道半尺厚的寒冰掌印帶著呼嘯的寒風,如離弦之箭般射向歐陽逸飛和梅降雪!
這一掌來得猝不及防,掌印上蘊含的寒氣比之前的劍法更加霸道。歐陽逸飛和梅降雪只覺一股難以抗拒的寒意撲面而來,仿佛五髒六腑都要被凍結,呼吸瞬間變得困難。千鈞一發之際,兩人幾乎同時運轉全身真氣,腳尖在地面猛地一點,借著反震之力向兩側急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寒冰掌印。
“砰!”掌印狠狠砸在兩人剛才站立的位置,青石瞬間碎裂,地面上出現一個直徑丈許的冰坑,寒氣繚繞,久久不散。歐陽逸飛和梅降雪彈步跳出一丈開外,落地時都忍不住踉蹌了一下,體內氣血翻涌,剛才若非反應及時,恐怕此刻已被寒氣侵入心脈。
“好陰險的家伙!”梅降雪捂著胸口輕咳幾聲,眼中滿是怒意。歐陽逸飛也面色凝重,他能感覺到那寒冰掌印的余威仍在侵蝕著周圍的空氣,趙寒風這分明是想趁他們不備下殺手。
然而,當他們轉身再看時,眼前的景象卻讓眾人吃了一驚——原本站在原地的趙寒風已蹤跡不見,連帶著那個前來傳訊的黑袍信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僅如此,周圍原本潛伏著的、屬于地獄門的其他黑袍蒙面人也全都撤退得干干淨淨,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牛尾澗的空地上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澗水撞擊礁石的轟鳴在山谷間回蕩。月光灑在狼藉的石灘上,照亮了殘留的血跡與冰痕,也照亮了留在原地的眾人——歐陽逸飛緊握龍淵劍,眉頭緊鎖;梅降雪捂著胸口調息,臉色仍有些蒼白;甦璃羅林攙扶著玄天道長,眼中滿是擔憂;還有其他趕來助戰的武林同道,此刻都面面相覷,顯然沒料到趙寒風會退得如此干脆利落。
玄天道長輕輕拂去衣袖上的灰塵,看著趙寒風消失的方向,沉聲說道︰“這地獄門行事越發詭秘了,趙寒風身為堂主,竟說走就走,看來他們總壇定有大事發生。”他轉向歐陽逸飛,眼中帶著關切,“逸飛,降雪,你們二人快運功調息,莫要讓寒氣留在體內。”
歐陽逸飛點了點頭,與梅降雪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們知道,今日趙寒風雖然退走,但這絕非結束,地獄門的異動背後定然隱藏著更大的陰謀,而那霸道的寒冰神功,更是成了懸在他們頭頂的一把利劍。牛尾澗的風依舊寒冷,只是此刻,眾人心中的寒意,卻比這澗水的寒氣更加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