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時,烏木寺的鐘聲已穿透薄霧,在山谷間蕩開層層漣漪。演武場的青石板上還凝著一層白霜,烏木禪師負手而立,僧袍在山風中微微拂動,身後站著的歐陽逸飛、梅降雪、甦璃、蕭寒四人,氣息已隨著晨練的結束漸漸平穩。
“諸位施主,”烏木禪師轉過身,目光掃過四人,昨夜禪房里的輕松已沉澱為沉穩,“根據飛鴿傳書,青城、武當、丐幫的朋友,三日後便會抵達山下的聚義莊。這三天,便是我們最後的準備時間。”
他抬手示意眾人隨他往禪堂走,石階上的霜被踩出細碎的聲響︰“血羽教總壇設在大蟒山腹心,那里常年瘴氣彌漫,地勢險峻。除了正面的‘黑風關’,只有西側一條密道可通,但密道里布滿毒刺陷阱,且有‘血羽衛’日夜巡邏。要一舉拿下,必須做到兩點——物資無虞,配合無間。”
禪堂內早已擺好一張巨大的地形圖,羊皮紙被重物壓著四角,上面用朱砂標出了總壇的布防、哨卡和可能的突圍路線。烏木禪師指向圖中一處紅點︰“這里是總壇核心的‘血魂殿’,血羽教主極有可能在此坐鎮。但要抵達那里,需先破三關,每一關都需耗費心力,絕不可掉以輕心。”
他頓了頓,看向甦璃︰“甦璃施主,你擅長毒理與制藥,寺中現存的‘清心丹’‘護心散’還剩多少?”
甦璃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個牛皮冊子翻開︰“禪師,清心丹能解瘴氣與迷藥,現存八十二瓶,每瓶十粒;護心散可暫護心脈不受邪功侵損,只剩三十五瓶。但血羽教的‘蝕骨瘴’霸道異常,普通清心丹效用恐不足,我已備好藥材,正需這幾日煉制‘凝神破瘴丹’,至少要備足兩百粒才夠分用。”
“需多少人手?”梅降雪立刻接話,她素來看管後勤,對藥材調度最是熟稔,“庫房里的‘七星草’和‘龍涎香’還夠嗎?昨日清點時,好像龍涎香只剩小半盒了。”
“龍涎香確實不足,”甦璃眉頭微蹙,“煉制凝神破瘴丹,此物是主藥,至少還需三兩。我記得百草堂的王掌櫃說過,他那里收過一塊陳年的,只是價格不菲……”
“錢不是問題。”歐陽逸飛掏出腰間的錢袋拍了拍,里面的金錠發出沉悶的響聲,“我這就派人去城里取,午時之前定能帶回。另外,甦璃姑娘需要什麼丹爐、炭火,盡管開口,般若寺後山的‘赤銅爐’是前朝遺物,煉丹最是穩妥,要不要用上?”
甦璃眼楮一亮︰“那自然最好!赤銅爐聚火性強,能讓藥材藥性更快融合,原本需三日才能煉好的丹藥,或許兩日便可成。”
烏木禪師點頭,目光轉向蕭寒︰“蕭寒施主,你負責的兵器與防具,清點得如何了?”
蕭寒從懷中取出一本簿子,語氣簡潔︰“長劍、短刀、弩箭已備齊,足夠裝備我們帶來的三百弟子。但血羽教的‘血羽衛’身著軟甲,尋常刀劍難破,我已讓鐵匠鋪趕制了二十柄‘破甲錐’,今日午後便能送來。只是護心鏡還差三十面,需得從庫房的舊物中挑選修補,估計明日能完工。”
“護心鏡不必苛求全新,”烏木禪師道,“能用即可。重點是遠程兵器,黑風關地勢陡峭,需先用弩箭壓制對方火力。箭簇上記得淬上‘麻沸散’,不求致命,但求能遲滯他們的行動。”
“早已安排妥當,”蕭寒應道,“箭簇昨夜已全部淬藥,晾在通風處,明日便可裝入箭囊。”
“逸飛施主,”烏木禪師看向歐陽逸飛,“你輕功最好,熟悉機關之術,大蟒山的密道地圖雖已繪制,但難保血羽教近期沒有改動。你需帶一隊擅長探查的弟子,明日潛入山側,確認密道的陷阱分布,順便標記出可以安置炸藥的薄弱點。”
歐陽逸飛拱手笑道︰“放心,此事我熟。我帶五個擅長奇門遁甲的師弟去,定能摸清密道的底細。只是炸藥需多備些,黑風關的石門是玄鐵混合精鋼打造,尋常火藥炸不開,得用‘霹靂雷’才行。我記得寺中庫房藏著三箱,夠不夠?”
“不夠,”烏木禪師搖頭,“至少還需兩箱。你讓弟子去聚義莊的鐵匠鋪取,我已讓人提前打過招呼,他們備好了硝石和硫磺,可當場煉制。”
眾人說話間,梅降雪已在案上鋪開一張新紙,提筆將所需物品一一記下︰“丹藥︰凝神破瘴丹兩百粒,清心丹補充至一百瓶,護心散補充至五十瓶;兵器︰破甲錐二十柄,護心鏡三十面,霹靂雷五箱,淬藥弩箭五百支;還有御寒的衣物、傷時包扎的布條、行軍干糧……”
她筆尖一頓,看向烏木禪師︰“禪師,大蟒山氣候濕冷,弟子們的棉甲是否需要再加一層襯里?另外,解毒的‘紫雪丹’只剩十粒,血羽教的‘血毒’霸道,要不要讓甦璃姑娘一並煉制些?”
“棉甲襯里立刻加制,”烏木禪師語氣凝重,“血毒無解,紫雪丹只能暫緩毒性發作,聊勝于無,能煉多少是多少。關鍵是要讓各門派的弟子牢記——若中了血羽教的毒,立刻斬斷傷口附近的經脈,切不可讓毒素攻心。”
這話讓禪堂里的氣氛沉了幾分。甦璃攥緊了手中的藥鏟︰“我會盡力煉制,哪怕只能多煉出五粒,或許就能多救五條性命。”
“還有一事,”蕭寒忽然開口,“血羽教四位長老的‘血羽大陣’需四人合力才能催動,我與逸飛兄、梅姑娘、甦姑娘曾演練過陣法,或許能勉強應對。但怕就怕他們臨時變陣,不如這幾日我們再合練幾次,熟悉彼此的招式餃接?”
“理應如此,”烏木禪師贊同道,“每日午後,演武場便留給你們。我會在一旁觀陣,若有疏漏之處,再行指點。”
說話間,日頭已爬上東山,金色的光線透過窗欞,在地圖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斑。梅降雪將寫滿的清單折好,分發給眾人︰“我這就去庫房清點物資,缺的布料、干糧,讓弟子們立刻下山采買;甦璃姑娘去煉丹房準備藥材;逸飛兄安排探查密道的人手;蕭寒兄盯著兵器修補;我每兩個時辰來向禪師匯報一次進度,確保萬無一失。”
歐陽逸飛接過清單,指尖在“霹靂雷”三個字上敲了敲︰“放心,炸藥的事包在我身上。對了,要不要備些信號彈?攻打時各路人馬需得相互呼應,紅、黃、綠三色彈,分別代表‘進攻’‘撤退’‘求援’,我讓人去城中的煙火鋪定做,傍晚就能送來。”
“甚好,”烏木禪師頷首,“細節越周全,勝算便越大。”
他走到地圖前,指尖落在血魂殿的位置︰“血羽教盤踞大蟒山數十年,根基深厚,絕非輕易可破。但他們近年殘害武林同道,擄掠百姓煉制邪功,早已天怒人怨。此次各門派聯手,便是要替天行道。”
“我們備齊物資,磨合陣法,等其他門派的朋友一到,便兵分兩路——正面由我帶領主力強攻黑風關,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逸飛施主帶精銳從密道潛入,直搗血魂殿。”烏木禪師的聲音沉穩有力,“兩路需得默契配合,待密道那邊發出信號,正面立刻全力猛攻,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
“一舉拿下總壇,”歐陽逸飛眼中閃過銳光,“絕不能給他們退守後山的機會。”
“不錯,”烏木禪師目光堅定,“血羽教主的‘血影功’雖強,但他麾下的血羽衛多是被脅迫入伙,只要擊潰核心的長老與教主,余者不足為懼。我們要的不是趕盡殺絕,是徹底瓦解這股邪勢力,救出被囚禁的無辜之人。”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灑滿禪堂,照在眾人臉上,映出各自眼中的決心。梅降雪將清單揣入懷中,起身道︰“我這就去安排采買,爭取今日午後便能將所需布料、藥材備齊。”
“我去演武場看看弟子們的訓練,順便交代明日探查密道的事。”歐陽逸飛轉身時,腰間的玉佩又發出輕響,卻已沒了昨日的輕快,多了幾分凝重。
甦璃拿起藥箱︰“煉丹房的火該升起來了,凝神破瘴丹越早煉好,心里越踏實。”
蕭寒最後一個離開,他走到地圖前,用指尖描摹著大蟒山的輪廓,低聲道︰“三日後,便是決戰之時。”
烏木禪師看著空蕩蕩的禪堂,緩緩抬手,指尖在血魂殿的紅點上輕輕一點。窗外的鐘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晨課的警醒,更像是戰前的鼓點,在山谷間久久回蕩。
三日內,般若寺上下忙碌如織。煉丹房的青煙日夜不熄,藥香混著硫磺的氣息飄滿庭院;鐵匠鋪的叮當聲此起彼伏,破甲錐的寒光在夕陽下閃爍;演武場上,四人合練的身影穿梭如電,招式餃接日漸默契;庫房里,梅降雪核對物資的賬本寫滿了一頁又一頁,每一筆都透著細致與嚴謹。
待第三日傍晚,最後一批霹靂雷被運入寺中時,烏木禪師站在山門前,望著遠處山道上漸漸出現的人影——那是各門派的先鋒弟子,正舉著旗號,朝著這邊趕來。
他深吸一口氣,山風帶著大蟒山方向的瘴氣,隱隱傳入鼻端。但此刻,他心中已無半分猶豫。
“備齊了,”他低聲自語,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即將到來的戰友們宣告,“只待明日,一舉拿下血羽教總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