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如潮,卷得三人衣袂獵獵作響。
歐陽逸飛的龍淵劍金光灼灼,每一次劈砍都帶著破風銳嘯,卻只能在陰山老怪周身的黑氣上留下淺淺的漣漪;甦璃的玉笛靈動如蝶,專攻破綻,可那黑氣仿佛活物般不斷流轉,始終找不到真正的空隙;洛千雪的銀笛則剛柔並濟,時而化作槍尖直刺,時而變作短棍橫掃,卻也只能勉強牽制,根本傷不到黑氣中的人影。
“嘿嘿嘿……”陰山老怪的冷笑從黑氣中傳來,帶著貓戲老鼠的戲謔,“三個娃娃倒是有些能耐,可惜啊,在老夫面前,終究是蚍蜉撼樹!”
話音未落,黑氣猛地向內一縮,隨即如怒濤般向外暴漲!
“噗!噗!噗!”
三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歐陽逸飛三人只覺一股沛然巨力迎面撞來,氣血瞬間翻涌,齊齊向後踉蹌數步,嘴角皆溢出殷紅的血跡。
甦璃玉笛險些脫手,洛千雪銀笛微顫,唯有歐陽逸飛咬緊牙關,龍淵劍拄地才勉強穩住身形。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這陰山老怪的功力,竟已深厚到如此地步!
就在這時,黑氣中陡然探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
那手掌膚色青黑,指甲長而彎曲,閃爍著幽綠的光澤,顯然淬滿了劇毒。它破風而來,目標正是歐陽逸飛的後心,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殘影,連空氣都被撕裂出尖銳的呼嘯!
“逸飛小心!”甦璃失聲驚呼,想撲過去格擋卻已不及。
洛千雪銀笛急轉,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鬼爪離歐陽逸飛越來越近。
歐陽逸飛只覺背後一股刺骨寒意襲來,渾身汗毛倒豎。他想轉身,想閃避,可那掌風已鎖死了他所有退路,身體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捆住,連轉動脖頸都異常艱難。
“完了……”
這是他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閉目瞬間,他甚至能想象出自己髒腑碎裂的劇痛,只能在心中暗嘆——終究還是沒能阻止這老怪物為禍江湖。
“啪!”
一聲悶響,不似骨裂,反倒像手掌拍在了注滿水的陶盆上,帶著奇異的沉悶回響。
陰山老怪一怔。
預想中的骨肉碎裂聲沒有響起,掌心傳來的觸感也怪得很——軟軟的,韌韌的,仿佛戳進了一團棉花,又像是打在了裝滿溫水的面盆里,剛猛的掌力竟被悄無聲息地卸去了大半。
“嗯?”他眉頭緊鎖,心頭發疑,“難道是老夫用力太猛,把這小子直接打化了?打爛糊了?”
他下意識地抬眼望去,卻見歐陽逸飛好好地站在原地,只是臉色煞白,顯然也被驚得不輕。而在歐陽逸飛身後,不知何時竟多了個破老道。
那老道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灰道袍,袖口磨出了毛邊,腰間系著根草繩,頭發亂糟糟地用根木簪子別著,臉上溝壑縱橫,倒像是山間砍柴的老漢。最顯眼的是他手中那柄拂塵,桿兒都快磨禿了,上頭總共就三根枯黃的毛,在風里有氣無力地耷拉著。
正是這破老道,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掌,不偏不倚地托住了自己那勢在必得的一掌。
更讓陰山老怪意外的是,老道身後還站著個紅衣女子。
那女子一身紅裙似火,裙擺隨著山風輕輕擺動,腰間纏著條猩紅軟鞭,鞭梢在地上偶爾輕點,帶著幾分靈動。她容顏明艷,眉宇間卻有股颯爽英氣,不是旁人,正是先前為尋救兵匆匆離去的梅降雪!
“哼。”陰山老怪緩緩收回手掌,青黑的手指微微蜷縮,目光死死盯著破老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你是何人?”
破老道慢悠悠地晃了晃頭,抬手理了理那三根毛的拂塵,動作雖緩,卻透著說不出的韻味。他先是打了個哈欠,才開口道︰“無量天尊……”
聲音不高,卻像清泉流過石澗,瞬間壓過了周遭的風聲與黑氣的呼嘯,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貧道……張三豐是也。”
“張三豐?!”
陰山老怪渾身一震,黑氣都跟著晃了晃。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他閉關前便听聞過這位武當真人的傳說,只是從未想過會在此地相遇,更沒想過傳說中的大宗師,竟是這副破落模樣!
歐陽逸飛看看身邊的梅降雪笑道,你們回來了,梅降雪點頭稱是…
甦璃和洛千雪也瞬間明白了過來,先前的緊張與絕望一掃而空,臉上都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有張真人在,陰山老怪再凶,恐怕也討不到好處!
“太好了!”甦璃輕聲道,玉笛上的寒氣都柔和了幾分。
洛千雪銀笛輕轉,眼中也泛起了笑意︰“這下總算能喘口氣了。”
梅降雪走上前,對三人眨了眨眼,低聲道︰“我尋遍了武當山,總算在後山竹林里找到了張真人,還好來得不算晚。”
張三豐看了眼歡喜的眾人,又瞥了瞥臉色陰沉的陰山老怪,拂塵一擺,對歐陽逸飛三人道︰“你們後退些,這老怪物積怨太深,戾氣纏身,還是讓貧道來收拾他吧。”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歐陽逸飛三人連忙點頭,齊齊向後退開數丈,將戰場讓了出來。他們知道,接下來的對決,已不是他們能插手的了。
陰山老怪盯著張三豐,黑氣翻涌得愈發厲害,幽綠的眸子里閃過掙扎——是戰?是退?這位武當張真人的名頭,實在讓他心頭發怵。
但是又轉念一想,如今自己已閉關修煉神功大成,還怕他何來,豈能在一個破老道面前認慫?幾十年前的一掌之仇如今也該報了…
“張三豐又如何?”陰山老怪猛地厲喝一聲,黑氣驟然暴漲,“老夫倒要看看,你這所謂的大宗師,有幾分真本事!”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黑氣如黑龍般咆哮著,朝著張三豐猛撲而去!
張三豐不慌不忙,只見他將那禿了的蒼蠅刷兒往腰間一插,大袖子一甩迎了上去……